接过纸包,放在条案后,跟尤所为、熊纨两人仓促吃完饭,带着油纸包往炉亭走去。
那群人还在睡,打开纸包,一个两个的就都醒来了。他们不是不想吃,他们是不想跑。
众人吃完,把油纸包在炭盆里烧掉,这时候才有其他同学三三两两而来。每人都有固定的座位,拿出自己的书本,开始念诵,默读,不一而足。
医科的学业,主要靠自学。能考入医科的,其实都是合格的医生,诊治寻常疾病没有问题。虽在一班,可入学年限不同,入学时不同,因此不可能用统一的教材,也没有统一的教材。都是各人想学什么学什么,想怎么学怎么学,老师也好,斋长也罢,都不会干涉。
如果只是如此,那太学就没有意义。所以太学真正的讲学,是大师讲学。每月初一、十五,会有大师在大殿讲学,所有学生都会去听。这些大师,有的是太学讲师,有的是一代名医,常见的是太医院的名医,经常来悬壶院讲学,事实上,悬壶院的讲师,大都身兼太医之职,会定期去皇宫轮值。
这些大师讲的,基本不会是现有医术上的学术,而是根据他们的经验,进行拓展。或者是某种新的疾病治疗方法,或者是某种新的医疗工具用法。所以这些讲师,实际上讲的是学科前沿问题,这才是太学的意义,传授学问为辅,开拓学问为主。
刘知易对比认为,太学至少相当于研究生院,甚至博士生院。
不久,所有人都到了,这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还是清晨,斋长张景最后进来。
他一进来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读起自己带来的书。
斋长的作用不仅仅是带同学自习。有不懂的问题,也可以向斋长请教,遇到争议较大的学术问题,斋长还会带领大家讨论。斋长不仅仅是班长角色,还带有辅导员、助教之类的特点。
只是一早上也没人去向斋长请教,主要是所有人基础都很好,有些放在外面,都可以称作名医。甚至许多人还未必觉得斋长水平高,不屑于请教。
刘知易今天带来了一本《百世方》,最常见,也最常用的医书,流传了不知道多少代,每代都会增删,这种久经考验的医书,其实最靠谱。
同舍的其他同学所带医书,各不相同,但都没带《百世方》这种基础医书,刘知易扫了一眼,尤所为带的医书叫做《杂症集》、许多福带的《骨方录》,都不是常见的医书,外界也买不到,是他们从太学书库里手抄的。
太学搜集天下医典,这算是太学中另一个重要之处,为学子提供了外面无法提供的资源。刘知易还没进过书库,但他知道,书库里收藏的医书,肯定比游方几十年的方先生知道的更多。哪怕是那些医道世家,也拼不过太学的底蕴。
又看了眼李园和熊纨的,发现连熊纨这个吃货看的都是疑难杂症类的医书。刘知易感慨,果然技术类的学科,都喜欢炫技。
“你一会跟张景说一声,下午我带你去书库抄书。”
热心的尤所为看到刘知易带的《百世方》,明白应该是还没来得及从书库里找到自己喜欢的医书,马上善解人意的说道。
刘知易问道:“说一声就可以不上课了?”
这倒是个逃学的好办法。
尤所为道:“得有正事。”
好吧,逃课去开黑是不行哒。
趁着斋长宣布休课,让大家去吃饭的时候,刘知易凑上去,跟他讲要去书库抄书,想请尤所为带着一起去。
张景嗯了一声,看都没看刘知易一眼。
刘知易腹诽,一个肾虚的高冷什么?
下午尤所为带着刘知易,穿过外舍、内舍,最后来到殿前广场,悬壶殿前有一处平坦空地,据说有的名医讲经的时候,大殿里甚至坐不下,一些学生会坐在外面的空地上听讲。
刘知易看着大殿,没有夸张的飞檐,连上面的瓦都是普通瓦。仿佛一个放大的农家房舍,但却给人一种十分宏大又中正平和的感觉。
刘知易没敢用医家的“望”气术来观察大殿的气象,尤所为对着大殿拜了三拜,刘知易也跟着拜了三拜,然后走过正殿,来到左边的偏殿,这里就是书库。匾额上写着“守藏”二字,这是悬壶院的守藏室,其实就是图书馆,俗称书库。只有书,连药材都没有,药材在右边的偏殿,叫百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