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书生听了,十分不屑。
“王兄谬以。王侍郎绝不是魏奸一党,王侍郎可是徐太傅门下弟子。满朝上下,众所周知,王侍郎是徐党骨干,太傅不在朝中,徐党都以王侍郎为首。”
被驳斥的书生似乎不认可:“呵。若他还顾念师恩,怎么会阻拦严查劫囚案。谁不知道,徐太傅被劫,定是魏党所为。”
马上邻桌一个书生听见,站起来驳斥:“贼子,休得污蔑王侍郎。王侍郎如此,必有苦衷。”
“奸贼。你如此包庇奸佞,莫非你也是魏党。哼哼,魏党未必看得上你,我看你是欲附奸佞而不可得。”
先是两个桌子,很快第三个,第四个桌子也加入进来。这些太学生,如同朝堂上的大臣一样,一旦争斗起来,就热情高涨,很快分成两派,口吐莲花,互相攻讦。
刘知易静静听了许久,直到两拨人打了起来,酒水波及了他一身,觉得这群失去理智的书生大概不会再静下心来谈论实际内容了,这才起身离开。
不是没有收获,刘知易确定,朝堂上围绕徐谦案,确实已经闹起来了。难怪没有发通缉令,一时半会应该吵不出个结果,或许要很久才能正式审理此案。
第二天,刘知易继续来到这个酒楼,继续听书生们高谈阔论,依旧听到了一些朝堂秘闻。
主要还是以王侍郎为首的一派官员,苦劝皇帝不要牵连太大。小皇帝新君继位,性格执拗,对徐太傅给予厚望,结果太傅被劫,龙颜大怒,坚持要严惩凶犯。王侍郎不肯妥协,昨天王侍郎撞柱,今日缠着绷带上朝议事,最后言语偏激惹恼皇帝。皇帝以君前失仪为借口,让太监廷杖王侍郎,结果王侍郎一党依旧不肯屈服,反而有十几个官员昂首挺胸自请廷杖,排着队让太监打板子,把小皇帝气的提前退朝。
第三日。不仅王侍郎一党继续反对皇帝严查徐案,十几个王公贵族也站出来反对。认为此案牵连太广,难免株连无辜,希望皇帝息怒,着三法司密查即可,不需要兴师动众。皇帝很不满,认为在京郊出现劫持要犯的事情,这是贼人公然挑衅朝廷,必须严惩。不但不听劝告,反而要求三司立刻拿出条陈,广发海捕文书,将涉事人员一个不漏尽快抓捕归案。
一连三日,刘知易终于确定,朝廷没有通缉他和家人的原因,是皇帝和大臣意见不一,僵持不下,尚未进入审理流程。以刑部左侍郎为首的一帮大臣坚持不肯扩大范围,株连太大。所以皇帝能够亲自掌管的御林军,第一时间就被皇帝下令,把当日迎候徐谦的一万官兵全部收押,可归兵部管辖的府兵,却仅仅收监了几个靠近京城,负责押送任务的亭长。普通士兵,则一个都没抓。
这些消息,让刘知易心中的担心减轻了许多。假如不是运气太差,父兄应该带着母亲躲起来了,以刘家三代人在乡下经营的人脉,藏一段时间应该不难。一旦躲藏起来,朝廷又没有通缉他们,他们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刘知易担心的是,当日他们没能逃出去,最担心的,则是被曹侍郎派人灭口,虽然曹侍郎被刘知易诛杀,但很难说他没有提前做出安排。
第四日,酒楼中传出皇帝不上朝的消息,连宫门都没开。一大半朝臣散去,王侍郎领着一小半朝臣在宫门外伏阙。及第楼中书生进进出出,脚步匆匆,消息不断扩散,竟然是一群八卦党,热衷于出去打探消息,然后回来跟同伴分享。
天气炎热,一些老臣接连中暑,甚至晕厥过去,可皇帝依然紧闭宫门。皇帝不上朝,王党不退却,一个皇帝,一群臣子,就此僵持起来。一直到黄昏,担心夜里宵禁的刘知易离开及第楼,王侍郎还在带人伏阙。
第五日,一进酒楼,就听见一阵阵激愤的声音,书生们慷慨激昂。原来王侍郎已经伏阙了一夜,皇帝始终不曾开门,也没有旨意传出。
第六日,继续伏阙。刘知易知道得不到什么消息,朝堂如此,短期内徐案不会有什么进展。他只在及第楼中转了一圈,就转身离开。辗转跑去昭狱,见到一道奇景,无数马车、轿子将昭狱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许多锦衣华服的人物在昭狱门口朝狱卒怒骂,其中绝大多数是妇人,一贯色厉内荏的狱卒,竟然半个字都不敢还嘴,只能紧闭大门不出。刘知易并没有惊讶,因为他从酒楼里就知道了消息,一群勋贵围了昭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