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残阳如血,雁门城下,秦赵两国的士兵默契的整理着属于己方的尸体,若是有秦赵双方的尸体混淆在一起,双方的士兵会合力将尸体分开,各自运回属于己方的尸体,其状况之和谐,若非是四处可见的尸体以及被血水侵染的变了颜色的泥土,仿佛之前从早晨战至下午的战争不曾发生过。
自李牧率领赵军回援雁门,与秦军对峙,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中,在这半个月中,李牧曾发起无数次进攻,但每一次都被秦军顽强的抵挡住了,哪怕此时在李牧身边聚集了赵国将近一半的兵马,但在面对稳如泰山的秦军,李牧已清晰的认识到,自己速战速决的计划不可能实现了。
“秦军的主将到底是谁?”李牧对坐在自己下首处的赵鼎问道。
“之前得到的情报是秦军以王翦桓齮为将,如今王翦已返回咸阳,桓齮应该就是此时秦军的主将。”赵鼎也是一筹莫展,他虽然只是李牧的副将,但地位并不比李牧低,出身赵国王族的他,在某些方面的地位甚至还在李牧之上,而在赵国情报机构,赵鼎同样是其中的头领之一。但对于此时与自己交战的秦军主将到底是什么身份,在秦国内部都是一件绝对的机密,赵国更是无从得知。
“不可能是桓齮。”李牧沉声道,“桓齮曾是白起副将,虽然没将白起的本事学全,但对于白起运用步兵的能力却是学会了**分,这也是桓齮以及其麾下的平阳重甲兵能够成为秦军内部精锐兵团的原因。但是,对于骑兵运用,桓齮并不擅长。”
“确实不像是桓齮,在这十几天的交战中,秦军能以骑兵抗衡将军,若只是桓齮,绝对做不到这一点,但此时秦国内部有资历且有能力指挥十几万秦军的也就那么几人,可这几人此时都在世人的视线中,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赵鼎分析道。
“难道是长安君成蟜?”李牧不确定道。
“绝无可能,成蟜虽然是秦军监军,但他不过一十六七的王族公子,虽然深受秦王信任,但秦王也不至于让他只会一支如此大规模的秦军。”赵鼎否定道。
对于成蟜,赵鼎知之甚深,毕竟,在秦王还无子嗣的情况下,成蟜可以说是秦国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若秦国再次上演一幕武王扛鼎的大戏,那成蟜未必不能成为另一位秦昭王。因此,成蟜在赵国情报机构中位列第一等的关注对象。
“那会是谁?竟然能够让我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回顾之前的数次交战,李牧总觉得自己的一切行动像是被对方预先知道一样,无论从什么地方进攻,都被对方挡了回来,似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只等着自己进攻的样子。
相比于赵军大营的愁云惨淡,此时的秦军军营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经过十几天的大战,深藏在秦军血液深处的好战火焰再次被点燃起来,哪怕是与赵国最精锐的骑兵军团野战,这些在战国中杀出来的秦军士卒也丝毫没有惧意。恶战本就是秦军最喜欢的事情,若战事不够激烈,他们怎么可能挣到足够的军功,在这个时代,深处最底层的百姓若想改变自己的出身,战功无疑最实用的东西。
桓齮,这位秦军在属于白起的时代已经成名的秦国大将,虽然早已须发皆白,但随着战争的展开,他的精神状态仿佛又回到了巅峰,回到了当年长平大战那三年。在那一战,秦国将赵国打残了,而在这一战中,桓齮相信,自己可以再次站在邯郸城下,甚至做到白起还未做到就以身死的事情,攻下邯郸,踏进赵王宫。
这位秦国的老将,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曾经的上司白起了,不是他无情,实在是那件事情太过凄凉,让他不愿甚至不敢去回忆。
白起,对于秦军来说,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对于六国来说,他是一个冰冷的屠夫,但在桓齮眼中,白起永远是一个如兄如父的人,是白起教会了他战争的艺术,他能够有今天的地位,是白起成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