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六派一会将大事定下,琅书也已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符箓于她可有可无,并未多买,只另买了些锉刀、凿刀和砂纸。
自廊道而出,外界的高楼长街不再,变为了一处城郊荒野。乱碧萋萋,含水带露,翠绿的杂草之间夹着凄迷的低凹土路,弯弯曲曲通向金明城。
脚下有镜面破碎之声,她疑惑地后退两步。
一面残缺的螺钿花镜半插在泥土里,拼成祥云形的砗磲贝壳薄片反射出莹润光泽。
回想起对玉腰奴所用法器的描述,琅书当机立断,运起灵力护体,自储物袋中放出双鞭握在手里。铁鞭刚架起来,只听仓啷啷一声响,银环钢刀在上面划出火星子来自她耳边飞过,当即破了罩子。
“正愁没处寻你,没想到送上门来!”
大刀挨在身上,恐要断首破腹。
琅书借着这股往下压的拙劲,左肩一压,把力道缷在地上,像条鱼似的滑出来,飞踢一脚正中他腰侧。
“可笑,你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偷了身份令牌的事儿还没与你们算账呢!”
“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人士都该死!”
她呸了一声,俏脸上满是不屑,“你的阿奴跑哪儿去了,丢下你在这四处逃窜,躲避我们‘名门人士’的追捕,像条丧家之犬,怪可怜的。”
刀客性狂,不顾腰侧淤青,躁动的火灵力贯在掌中刀上,整条兵器赤红一片冒着白气,好似在烈焰里烧过。
“那个贱人早就成我刀下亡魂了,你要是想她,就随她一同去罗酆山吧!”
他大喝一声兜头劈来,琅书寸步不让,单鞭扛了一击,麻了整条左臂。另一边将鸂鶒银杯取出,唤出一双水灵力构出的紫鸳鸯。
紫鸳鸯展翅,碧波成环,绕身周起伏不定,将炙热的火灵力隔绝在外。
“起内讧呀,你也不怕她从幽都爬上来寻你讨命。”
以炼气五层修为对阵圆满,此战于她不利,不宜多费口舌激怒他。既然情报都套出来了,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见了这昂贵宝物,刀客眼热,心想务必要夺到手,于是再也沉不住气,长刀避开双耳银杯法器,横扫而过,攻她下盘。
不料面前女修飞身跃起,单鞭点在他肩上,沉猛的刀势被这突然袭击打乱了节奏,右手软瘫无力。他怒道:“卑鄙无耻的小人!”
“不错,还挺有自知之明。”
琅书口上不饶人,见他攻速慢下来,省悟过来是打中了旧伤要害之处,铁鞭转守为攻。五行灵力循环往复,以厚土之力直击软肋,复以锐金之力破开大刀防御。
对方领教了这妖修的怪力,不敢以身来抗,使了个怀抱琵琶,刀交左手护住心口。
佯攻一点即收,鸂鶒银杯和经脉中的水灵力打进鞭里,绵绵地贴身缠过去,随后如浪涛般砸下去。她用了十成的力道,瞄准了打在这邪修旧伤上,将人打趴下去。
“你很想要我手里这东西?”她笑眯眯拈起银杯,紫鸳鸯吐出冰冷的两道水灵气,钻进他血肉模糊的肩头。
邪修吐出口污血,仅存的一点清明被入骨寒气冻结,晕了过去。
“真晕啦?”
琅书深知补刀的重要性,却不敢将人真给打死了,掂量着力道又冲他补了一鞭。
打后脑勺要出人命的,要击晕人的话,打后颈就够了。
草丛里传来咳声,她拨开身前高高的草丛,见里面埋着个发髻散乱的女子。
“你就是玉腰奴?”她紧握银杯。
伏在地上的女子尘土沾面,却风骨傲然,“如假包换。你可以去拎着我们二人的尸体,去找师长领赏了。”
琅书见此人确实是耗尽了灵气,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蹲下来问道:
“你为什么要叛出师门做邪修?幻人楼不好么。”
若是幻人楼风气有问题,她很担心小竹妖鸣泉会受欺负。
简寒绡笑得凄冷,“顶尖的六派之一,哪里会不好呢。就是太好了,我才会逃出来。”
顿了顿又道:“我见过你的腰牌。玄枢派弟子,是不是到哪里都如同众星捧月,享受万人瞩目?这滋味好不好?”
“很好啊。”琅书直白道。
简寒绡捂着胸口,喘得更厉害,“你所享受的殊遇,对于在世间摸爬滚打的散修来说,是何等不公平……你想过没有?”
“世间本就不公,和散修比起来,手无寸铁的凡人日子更苦。你想改变不公,应该正视散修的诉求,在力所能及之处帮那些心存善意者,而不是加入邪修,为害一方。”
这回答让简寒绡大笑起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刀客,“我要是能早些看懂这道理,就不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