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书和柳静生接触不多,只知道是个腼腆怕生的人,一身书生气,不知他还藏着这样有趣的玩意。通过信笺聊了几回,意外地发现这人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近日突发奇想,制作傀儡时,以樾木替换鹿首木来制作骨架,木屑混合麻、泥,垒塑而成。成果如何,明日定能见分晓。”
像这样的信,她已经收集两匣子了。旁人被关在屋里都会消沉,偏偏柳静生能醉心于制作木傀儡,自得其乐,很满意于无人打扰的生活状态。
人形木傀大多用符驱动,木料以山阴之处未到花期的鹿首木为最佳,造价昂贵。樾木则是两树交阴之下生出的一种矮木,韧性和硬度欠佳,廉价易得。
收到信后,琅书频频望窗口,隔了三日才见到个泥巴球滚过来,在后面留下一路的碎木屑。泥球上插着细木条,很难判断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寻了根棍子,将球挑上窗台。
“能听到我说话吗——”
泥球发出略微激动的声音,这才发现球上有道口子张张合合的。
“柳道友,你这是做了个隔空传话筒?还插着木签子。”琅书诧异。
柳静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本打算做个传音傀儡,中途出了点岔子,或许是木屑打得不够碎……什么,你说有木签?那恐怕是身首异处了,唉,怎么总是失败呢。”
原来这球只是个头颅,傀儡的身体在来的路上都散架了。琅书想象着执法使来巡查,见到满地残骸时,会是怎样扭曲的表情,很不厚道地笑了。
“别灰心,能传话就是很厉害的作品,下次一定能做出更完整的。”琅书鼓励他。
“嘿嘿,多谢,这傀儡就放在你那儿吧。我再为焦道友做一个,日后我们三人说话,更方便些。”
东西丑是丑了点,胜在实用。琅书听他兴致勃勃地介绍制作手法,从锻造玄铁丝到加固手腕关节,絮絮叨叨讲了许久才停下。
“……啊,不好意思,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没用的,怕是耽误你修炼心经了。”
琅书正在解自己的发髻,闻言道:“怎么会,我无聊得很,要不是有柳道友和我讲这些趣事闲闻,非得闲出病来不可。”
“以往和同门聊这些,总是张不开口,怕惹人厌烦。多谢你愿意听,我这就去研究新傀儡了。”
“好,祝你大获成功。”
琅书将看不出是头的傀儡收进木匣里锁好,回里屋散发洗沐,然后再点化残余魔气。
修炼心经半月有余,多亏有陶三娘前辈送的药方,才没被功法吸成干。她原本就不爱食荤腥,现在餐餐大鱼大肉地补血,补得脸色更难看了。
宁愿嚼苦涩的丹药,也不想再吃一口炖肉。她叼着半根补血草坐在残留着药味的浴桶里,看到挂在墙上的玉石,乐了。
这不是有现成的丹经吗,不如现在提前学起来,只学外丹不学内丹。
四枚玉石分别是剑首、剑格、剑璏、剑珌的形状,这一套完整的玉制剑饰,里面载着五行道法、心经、丹经和化生术的传承。
长方形玉石里存有一套完整的《秘丹经》,有足够的修为便能打开其中禁制,学到更深一层的内容。
焚香净手,将玉石贴在眉心,脑海中浮现出一篇综述,读过后豁然开朗。
丹术起源已不可考究,但炼丹术大放异彩是在魔火肆虐的年代。彼时世间灵气与魔气混杂,不可再直接纳入体内利用,因此以符、器、丹、兵、阵入道者不在少数,剑修与医修、丹师从旁门左道人士变为大受欢迎的选择。
炼丹分内丹与外丹。日常修炼时,将纳入体内的灵气蓄在丹田,亦是内丹术的一种。在这部经书里更加细致地讲解了如何以身作炉,习炼精气,吐故纳新。此后的文字如同罩了烟雾,看不真切,应当是筑基之后的功法。
她早已猜到,以自己的功力无法习得内丹术,并不气馁,继续往下看。
炼就用于吞服的丹药,属于外丹术的范围,即在鼎炉中烹炼草药金石。撰写丹经的长老结合上古时濒临失传的方子,吸收当时世间众多丹术之精髓,耗费心力创造出这一部经书,几千年来惠及无数门中弟子。
现下的灵力储备不足以制出完整的丹药,况且就算炼出来了自己也不敢吃。体内灵气魔气混杂,炼丹药是没指望,炼个雷火弹出来倒有可能。
炼气期的弟子大多是跟在丹师身旁做学徒,将药材提炼成药液,将矿石磨成细粉,制作出丹药的半成品——药剂。
丹经里列出二十多种药方,其中刚好有一种补足气血的广合丹。琅书拿出自己的小钱袋,除俗世金银外,共攒下了一百枚下品灵石。在心里默默打过算盘,以这方子上药材的价格来看,每日用药剂辅助修炼,这些灵石最多能供她挥霍一年。
得想个赚钱的法子才行,坐吃山空总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