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个诅咒。”
当瑞反应过来并感到悚然一惊时,他已经歪倒在椅子上,上眼皮紧密贴合着下眼睑,对瑞“您是说魔药学不好吗?”的试探性问话充耳不闻。
布兰特只好对瑞抱歉地笑笑,对自家叔叔有多任性这一点,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但他并不了解神秘存在,也就无法理解瑞内心的震悚。
她只听说过失败的魔药会有副作用,有些甚至会在调配过程中爆炸,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书面提及魔药会对人的精神造成负面影响。
这是很严肃,同时也很可怕的一件事。
阿利榭的话语实在是太模糊了,可以从很多角度,设置很多前提条件去分析这背后的含义。
但后来无论她如何试探,阿利榭都只口不提有关魔药乃至神秘存在的任何事。
而从他的“炼金工房”诞生的产物之中,似乎也从来没有过药剂,或是别的用于服食的东西。
她知道,阿利榭之所以会产生那样的认知,必然是和自己的亲身见闻有关。
瑞对卡塞雷斯家的了解其实非常有限。
她只知道卡塞雷斯这个姓氏——如果的确是布兰特和阿利榭的真实姓氏的话,很可能是出身自亚撒大陆西南部的瑟兰斯帝国的。
而那个国家拥有亚撒大陆上据说是最为强大的几支秘法家族,这是后来而上的凯茵联合公国无法与之相比的,因为秘法家族只能通过极为古老的血脉代代传承。
以及,她从未见过布兰特的父母,布兰特也从未提及过自己的父母。仿佛从一开始,整个卡塞雷斯家就只有叔侄二人。
新大陆不止有已经成形的据点城市,更多的是荒野和魔兽,是艰苦和危险。
在被称誉为“神迹大陆”的新大陆上定居的人,无论是移民还是偷渡过来的,都多少怀抱着抛却过去、开启新人生的祈愿。
在这片遗忘过去的大陆上,探寻他人的往事,并不是一件恰当的事。
她只是深深记住了阿利榭的话语,并彻底放弃了魔药学的道路。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选择魔药学的原因。
只因为一个在世人眼里是疯子的古怪中年人的只言片语,就改变自己的判断,彻底抛却某一样事物,似乎是一件很草率的事。
但瑞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在听到那端话语的一瞬间,她惊讶地扭过头去,看见这位总是举止异常的中年人盯着壁炉里的火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沉和寂。
于是,瑞不再向他探寻。
……
当瑞好不容易从出神游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时,发现阿利榭正坐在她对面,以一个有些滑稽的动作托着自己那张皱纹细布的脸,神情很是木然。
瑞低下头,发现自己的书从老早前开始到现在,只翻了三页。
她又是“啪”的一声猛地合上书本,严肃道:
“人物传记真的是好无聊呢!”
“哦,是啊,哪有《古代秘法理论》和《密文符号学》有趣。”
阿利榭翻着眼皮回应道。
瑞打了个哈哈。
她正在脑内快速措辞,想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发呆,就听到阿利榭的声音冷不丁问道。
“书虫,你为什么非得成为秘法学徒不可?”
和这句问话差不多的问题,瑞前几天才被来自赫弥蓝的秘法导师伊兹丁·弗拉门问过一遍。更久远时,也被路彻尔问过一遍。
“你不是有个在酒馆当酒保的爸爸吗?凭你的这点小聪明,以后在拜宁城找份工作并不是什么困难事儿。当然我不是叫你以后去当女招待,当然我也不是看不起女招待……你可以试着考一下移民分局的低级文书什么的……”
瑞想要纠正他,首先路彻尔并不是她的父亲——尽管按旧大陆文化来说,十八岁就拥有后代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儿。
其次,路彻尔先生并不是酒保,他只是偶尔无聊时会去“绿玫瑰”代班。
除却无聊,还有一部分理由,正如他自己亲口所称:酒馆是一座城的情报云集之地,而中间人最不可缺乏的就是情报。
“其实他并不是……”瑞说到一半,又消极地放弃了解释,“好吧,就当是我爸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