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拍拍男人肩膀,“这只是个普通的睡前故事,不必追究那么多,用来警告小朋友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霍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般短小通俗的故事,既容易听懂又有一定教育意义,普及起来应当不难。”
少年放下背篓,舀水洗干净手,掬起一捧水冲去脸上的汗渍与灰尘,他的一举一动都那样率真纯粹,好似不染尘埃的天上月。
霍琚注视他的眼神幽深晦暗,每当他放平心态让自己别去好奇凌息身上的谜团,少年又会有意无意地漏下点蛛丝马迹,引他探寻,凌息就像那根吊在驴前的胡萝卜,而他则是那头不断向前的驴。
莲藕鸡汤炖得十分香醇,凌息没走到门口就嗅到满屋飘香的味道,他迫不及待放下背篓洗干净手脸,摩拳擦掌准备吃饭。
传说中又老又柴的山鸡肉被炖得软烂,一抿就化,连骨头都能嚼吧嚼吧吞掉,莲藕是霍琚算准时间放下去的,并没有跟山鸡同时下锅,软硬程度吃起来刚刚好,就是野生的莲藕到底不如精心种植的,个头较小,口感也一般,放在这锅鸡汤里差点意思。
当然这是霍琚这个厨子的感受,对于凌息这个干饭人而言,“真好吃,好好吃,好香好香”
凌息吃得嘴边挂了一圈油珠,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凤眼弯弯似月牙,整张脸变得无比生动。
他的两腮鼓鼓,依旧不停往嘴里塞食物,宛如过冬囤粮的仓鼠,一双眼睛明亮照人,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欢喜,想揉揉对方脑袋。
作为下厨人的霍琚同样不例外,这样的反馈大概是对厨师的最高赞誉吧,捏了捏发痒的手心,到底忍住了伸手摸人脑袋的冲动。
十八岁的少年郎,说他是个孩子完全可以,但转念一思忖,哪家孩子会半夜翻墙掳男人上山睡觉。
至少霍琚说不出口,他清晰明了记得他同凌息是有过肌肤相亲的关系,甭管凌息在不在意,他总归不可能不在意。
“哈”肚子吃得圆滚滚,凌息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明早用鸡汤煮面吧。”
“可以。”霍琚应下。
“说起来我是不是说着要做个面条机来着”凌息摸摸下巴,坦然决定放过自己,“啊,我的饮水管道还没做呢。”
夜晚降临,吃饱喝足才察觉自己还有好多事要做。
“我明早进一趟城,顺便问问柳大夫你的腿如何医治,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凌息撑起腰去整理背篓。
霍琚关上竹箱,取出换洗衣物,“没有,你去县城做什么”
药没吃完,米面也还足够,并无任何需要置办的东西。
脚步声渐近,霍琚转身恰好撞见一条死翘翘的蛇,凌息呲着牙花子“我抓了一条蛇,明早拿去医馆问问他们要不要蛇胆。”
借着油灯的光亮,霍琚辨认出是一条毒蛇,常年皱着的眉头收得越发紧,“连毒蛇也敢乱抓,你当真不怕死吗”
认识凌息的日子一天天增加,霍琚逐渐察觉年仅十八岁的凌息,对生死有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起先他以为是少年人的张狂,对自己力量的绝对自信,后来他又觉更像落叶随风,浮萍无根,无所谓结局。
凌息隐约感觉他在生气,但为什么生气的点在哪里
“怕呀,我当然怕死,好多好吃的我还没吃到呢。”凌息动动脑子恍然大悟,双眸放光,“你在担心我吗”
“放心吧,这点毒毒不死我的。”
迎着少年自信的笑容,霍琚一阵心梗,铁青着脸绕开他,“谁会担心你,毒死你得了。”
凌息挠挠脑袋,他好像又把人惹生气了,但为什么
男人心海底针,真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