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息十分担心穿上会被传染脚气。
“我原来的衣物呢”凌息在自己身上比划两下。
妇人压根儿不关心他说的内容,眼睛瞪得老大,喜出望外地凑近:“原来你会说话啊”
“你是哪里人说话怪好听的。”
妇人重新端详起凌息,越瞧越满意,热情地把饭碗往凌息面前推了推,催促道“快吃快吃。”
淡淡的香味飘进鼻子里,柔软清甜,仿佛来自朝思暮想的梦中,那是每一个华国人无法拒绝,无法忘记,亦无法割舍的食物大米
正餐不吃米饭约等于没吃。
在粮食荒芜的末世,大米是何等珍贵的食物,如凌息这般普通人,顶多换换营养液的口味聊以慰藉。
猛然嗅到大米的香味,凌息接过碗的手微微颤抖,热气蒸腾,沾湿他浓黑的睫毛,薄薄的眼皮洇开一抹水色,左眼皮上小小的痣格外惹眼,在他眼睫眨动间如贝壳内的珍珠迅速隐匿身形。
妇人起先猜测他是哪家流落在外的小公子,虽然奇装异服,还剪了头发,但身上的布料精细,做工是她从未见过的好,身份必定不俗。
可哪家小公子看得起乡下的粗粮,碗里并非今年新打的大米,而是陈年旧谷,她儿子一向不吃,嫌弃喇嗓子,对方倒是把汤汤水水喝得一滴不剩,而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妇人自然不晓得,对于打出生起就没怎么吃过大米饭的末世人而言,别说清汤寡水的粥,就是给他们一把糠,他们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凌息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碗粥显然不够吃,但他清楚对方不会再给他食物,他也没好意思讨要。
乡下人每一口粮都得精打细算,若非心中有所筹谋,把家中吃食白白便宜给旁人,简直要妇人的命。
合上门退出去,妇人差点跟汉子撞上,惊得她一巴掌狠狠扇对方背上,压着嗓子骂道“要死啊你”
汉子缩缩脖子,结结巴巴解释“我我这不是见你老半天不出来,好奇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吗。”
不等妇人说话,汉子脑袋凑过去双眼放光地问“怎么样打听清楚来历了吗”
妇人翻了个白眼,端着凌息吃干净的碗放进厨房,左右张望下,确定没人才开口。
“他听不懂咱们这儿的话,我也听不懂他说话,就是听着莫名熟悉,像在哪儿听过又想不起来,他说话的模样跟咱们不同,怪好听的,家中应当殷实。”
汉子兴奋搓搓手,眼睛里燃起两团火,写满贪恋,“那赶紧叫顺子回来把亲事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妇人不似汉子那般冲动,犹豫道“万一万一他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哥儿,又或者并非完璧之身。”
“你想啊,高门大户的哥儿怎会落水,还正好被我捡个正着。”
果然是妇道人家
汉子恨铁不成钢,大跨步走到妻子面前,“冬枝,咱家顺子快三十了,连卖儿卖女的马家都不愿意把自家哥儿嫁给顺子,你莫不是真想叫顺子打一辈子光棍我老张家的香火可不能断啊”
赵冬枝眼神慌乱,不自觉攥紧手中帕子,她男人说得对,她儿子接连打跑两个媳妇儿,本地人稍作打听便晓得内情,他们只能找这种无亲无故的外乡人。
何况这哥儿模样出众,瞧着出身不低,哪怕此时不愿意,以后成亲有了孩子就老实了,待那时若是亲家找上门,他们家岂不是跟着飞黄腾达
赵冬枝心中越发火热,似乎富贵日子就在眼前,压下对凌息的嫌弃同自家汉子商量尽快办亲事,明天一早她就去找媒人,丈夫上县城酒馆赌坊寻儿子回来。
夫妻俩全然未知自己的如意算盘被窗户外的凌息听得一清二楚。
凌息蹲在墙角,眉头纠结,他们究竟在嘀嘀咕咕算计什么
勉强分辨出“嫁”、“夜梦”“香火”几个字词。
凭借自己全校第一的脑子,凌息大概分析出这家人即将有喜事,嫁女儿或者有新妇嫁过来夜长梦多,延续香火
连起来应该是夫妻俩打算尽快办喜事延续香火
凌息摩挲下巴,直觉自己没分析错。
不过这事儿有必要关起门偷摸在厨房里讲吗
“小哥儿小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