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你怎么在这里”李青梧的脸一半隐入黑暗,一半露在灯下,光暗交错,显得神色莫名渗人。
“长公主殿下”
福子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二心,出口的语气略有几分古怪,“您这深夜潜进皇上的寝殿,奴才还没问您这是做什么呢。”
“让你说你就说,”一年随军的生活,让玉砚非常懂得该如何狐假虎威,当即压了压手里的匕首,威胁道,“废什么话”
福子默了默,苦笑“奴才只是按惯例侍奉陛下罢了,听闻屋上有声响,心生恐惧,才藏了起来”
“你是父皇面前的人,”李青梧说着,瞥了一眼帘子后皇帝躺在榻上朦胧的身影,声音很轻,“既然发现有人来了,不知是不是刺客的情况下,不该立刻出声,喊人来护卫陛下吗”
福子笑道“是一时忘了”
“是吗。”李青梧捋了捋袖子,举着烛台走了两步,道,“本宫看你是不敢出声,恐来人是你家主子的人,误了他的大计吧。”
福子脸色发白,一脸害怕“殿下在说什么,奴才听不明白,奴才的主子,不是只有陛下一个人吗”
“本宫不跟你在这闲扯,你不也不用再装了,”李青梧淡淡道,“告诉我,你家主子还安排了什么我可以看在你这么多年小心侍奉陛下的份上,饶你一命。”
福子眼里含泪,张了张嘴。
忽然间,从袖子里亮出来一把刀,猛地朝她刺了过来。
因为身体前倾,脖子也直接撞到了玉砚横在他肩上的刀锋,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李青梧被秋澈手把手教过很多次,遇到危险时该如何紧急避险,就算是在福子被玉砚控制住,仍旧保持着警惕心。
但到底是经验不足,加上没想到福子要杀了她的决心这么强,宁愿直接一命换一命
距离太近,这一刀本是往左心房而去,虽然因为李青梧躲闪及时而偏离了一些,但还是扎在了李青梧的左胳膊上。
李青梧整个人都疼得抖了一下,倒退两步。
血液浸出来,一瞬间漫红了衣衫。
玉砚立刻收起匕首,瞳孔一缩,上前扶住李青梧另一只手“殿下”
李青梧摇头,将扎进去的匕首忍痛拔了下来,丢到一边“没事你,为什么杀我”
福子已经倒在了地上,捂着渗出血的脖子,神色茫茫然的。
过了会儿,唇齿间忽然发出了一阵“嗤嗤”的,含糊着血的笑。
“没,没有为什么。”
“这深宫里,向来是主子们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只能做什么。”
“从前侍奉陛下是这样,后来是太子,三皇子”
“奴才其实,不想杀你,”福子笑着,“可这是三皇子殿下的命令,奴才不杀了你,也得死。”
“既然左右都要死,那不如,谁都别想好过。”
“殿下,你们是皇子皇女,生来便金枝玉叶,当然不会知道咱们奴才平日里过得有多难了连活下来这种事,好像只是你们随手对下位者的施舍。”
福子笑笑,“但现在我不想活了。”
玉砚对他怒目而视“不想活了就别活祸害我们殿下干什么”
然后上前又是一匕首,直接捅穿了他的左心房。
福子带着那种扭曲,又有几分癫狂的笑,慢慢地,盯着房梁,不动了。
玉砚回头,看见李青梧神色愣忡,顿了一下。
“殿下,你别听他瞎说,虽然确实是时局所限。但有些人也是自己甘愿做奴才的,若是不想做,也大有出路。只是他们自己怯懦不愿脱离原本的身份罢了怪到谁头上,也没办法怪您,您不欠他的。”
李青梧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
就像玉明玉砚和茯苓,后来在秋澈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都把“奴婢”这个词换成了“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