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相沉着脸,道“这你不需要知道,总之,若非秋澈那小子”
“我不是孩子了,”吴易起突兀地打断他,“祖父,我有自己的判断力。朝堂上那群人信你,向着你说话,因为你有威信可总有些疑点是没法解释的。”
“我不傻,我猜得出来真相是什么。”
吴相目光冷漠地盯着他“你猜到了什么”
“您与南夷合作了,”吴如生低声道,“但对方背刺了您对不对”
吴相抖了抖胡子,反驳“一派胡言定是你与那秋澈小儿走得太近,才会听信谗言”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吴易起瞪大眼睛,激动得面红耳赤,“那你如何解释你是从哪里得知的南夷内应的消息为何你在朝堂上对此三缄其口到底是清者自清,还是不敢解释”
“啪”
一道巴掌声打断了吴易起的声音。
祠堂里一时安静无比。
这一巴掌声音太响,院子外的众人都一个激灵,面面相觑,心惊胆战地不敢吱声。
吴相向来疼爱这位长孙公子,旁支的几位表公子里也有无父无母的,都没有被吴相亲自养在膝下过。
怎么今日祖孙俩闹成这样
吴如生也想知道。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面前捂着脸不敢置信的长孙,半晌,气愤道“荒唐谁给你的胆子与我叫板”
“是谁荒唐”
吴易起气得咬牙切齿,眼眶已经红了,能看见隐约泪花闪烁,却还是提着声音,慷锵有力地反驳
“是您教导我为人处世行得正坐得端是您教
导我要爱国忠君是您说吴家是清流之首世代只忠于陛下我按您的要求做了十几年,也这样信了十几年。”
他喘着气,哭笑着问“可如今,您又是怎么做的呢”
吴相胸膛起伏片刻,咬着牙没看他的表情,冷冷道
“老夫早就说过你太过天真,如今时局早已不同当年。十几年前的话,放在如今,如何能当得了真”
“我怎么做,当然自有我的道理。不需要你来质疑。”
吴易起再次反问“像您默认我父亲强抢民女、又在我母亲报仇后恼羞成怒杀了她一样吗”
吴如生立刻呵斥道“闭嘴那是她活该”
吴易起沉默下来。
他缓缓直起因为挨了巴掌后有些佝偻的身子,低声道
“我眼里的祖父,不是你这样的。”
吴如生浑身一震。
“我很清楚,给我带来阴影的不是秋大人,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是我父亲”
“还有你。祖父。”
吴易起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说
“我对您很失望。”
他打开门,无视了院子里伫立的几个战战兢兢的下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恍惚地想
从小到大,那个长在他心里顶天立地、清风道骨的祖父,究竟是他的臆想
还是,只是一个谎言呢
秋澈今日新官上任,去大理寺走了一趟,熟悉了一下自己未来的工作地点,就收到了杨裘的传信。
对方约她在京中的酒楼玲珑阁里见一面。
秋澈便收拾好东西,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前往酒楼的马车。
玲珑阁是朝京最大的酒楼,每日都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一楼大堂设有台子,有说书先生在台上抑扬顿挫,满堂喝彩。
秋澈来时,刚报上名姓,小一便恭敬地将她引至一楼雅座隔间,一开门,就见桌边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坐的笔直端方,手持书卷,垂眸不语时,也能看得出气质温和。
一个满身酒气,手里还捏着酒葫芦,埋头倒在桌子另一头,不成人形,嘴里咕咕哝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听见敲门声,杨裘抬头,放下书,起身行了一礼,嗓音温和“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