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司命得了臆症后,司命殿便门可罗雀,无人造访,唯一的常客大抵只有巽何上神,常来替司命看诊,有一种不治好司命绝不罢休的决绝。
这一日,他如往常背着药箱来司命殿,刚踏入落满积灰的门槛,便被一道急匆匆的身影撞上肩膀,险些一个趔趄跌倒。
风风火火的背影,他瞧着眼熟。
但对方衣衫褴褛,半边身子都沾着血污,从身边路过时,那血腥味忒重了些。
巽何一阵恍惚,还以为魔域又来挑衅,伤了某个神将。
一想,也不对啊。
受伤来司命殿干嘛
这人该去医馆。
该不是某个又历劫失败的神君,来找司命麻烦吧
这事,前些日子还真不少。
司命犯了臆症,弄得众神祇劫数混乱,自然也有那小妖怪捣乱的缘故,但若司命及时发现,从中干预,将历劫的本子稍许修一修,这几百年的神劫,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小妖怪的事告于段落,又有奚玄卿从中斡旋,给了交代,那些满腹怨愤的神祇自然不会再当面找小妖怪的麻烦。
司命这里却是被记恨上了。
若低个头,认个错,也不至于到如今惹得众神怒。
司命却连连摆手,偏说“真的不是我故意不管你们,我被封少司命,神职中只掌凡人劫数,神祇历劫真的不归我管啊况且,我想管也管不了,那是我兄长的神职,我能力有限,替不了他。”
众神无语,破口大骂“果真疯了这司命殿从来不就只你一个司命嘛,什么大司命少司命疯子”
司命红了眼眶,气鼓鼓地将人都赶出去“我没疯我就是有个兄长,司命殿就是有个大司命明明是你们疯了你们连自己的同袍都记不得了。”
他面相嫩,双颊还挂着柔软的奶膘,委屈起来,倒是教人说不出骂他的狠话。
司命哭着说“我不知道整个九天境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忘了他,明明他还和你们下过棋,喝过茶,从九天境的事聊到凡尘境,你们怎么可以忘记他,他那么好”
都当他疯了。
好说歹说,他又管不上神祇历劫的事,因而,便再也无人上门。
巽何恍惚一阵,摸着下颌疑惑道“真是稀奇,这位谁啊该不是又历劫失败了一个,上来找麻烦的吧”
想着司命那细胳膊细腿的,也不扛揍,巽何连忙奔进殿内。
“我相信。”
遥遥的,巽何便听见一声沙哑低音。
颇觉耳熟。
“我相信你说的话,司命殿还有一位大司命,他掌神祇历劫,九天命数,你掌凡人生死,司凡尘命数。”
巽何“”
哪儿来的疯子
倒是和司命坏掉的脑子撞到一起去了。
巽何快步走近,撩开被风吹得飘飖的星辰绢幔
,朦胧的身影刹那撞进眼底。
巽何整个人都傻了。
他就说,那哑得不成样的嗓音为何那般耳熟,那道背影如何就如此熟悉。
“奚玄卿”
男人侧过身,朝他看来。
巽何心底一惊,几乎没认出这位多年好友。
那双眼沉寂落寞,一只尚是漆黑的,另一只眸失了光泽,瞳仁只余下空洞,像是被什么吸干了目中魂灵,徒留一颗无用的琉璃珠。
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尽是灼焦的疤痕,一身白衣深深浅浅覆上污血,褴褛颓败。
难怪他一下子没认出来。
谁能想到九天境神尊会沦落至此
哪怕是魔域攻来时,他鏖战血海,也不至于狼狈成这样。
巽何抿唇,急忙走上前,一把攥住他手腕,摸到脉搏,他脸色变了又变。
“这两日你去干嘛了何至于原形石身都少了一半瞎了一只眼,魂魄也残缺不全。”
确实只离开了两日,涅槃劫中时间流速同现实不一样。
奚玄卿拂去他的手,只转眸又对司命说“大司命留下了什么告诉我,有没有凤凰涅槃劫的劫本”
司命愣了下,显然也被神尊狼狈模样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