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那些都只是他记忆中的一幅幅画面。
和现实的他,已无半点关系。
奚暮在逍遥宗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除了日常修炼,他还要做一些杂务,譬如砍柴挑水。
这一日,他想着要赶在黄昏前,去他们相约的湖边钓鱼,给仓灵做烤鱼吃,便提早将十斤柴火劈完,又急着挑满了五缸水。
刚做完,准备洗掉一身汗,换身衣服去见仓灵,便遇上了意外之客。
奚暮有些惊讶。
这位同他容貌别无二致的师叔祖,一般情况是不会轻易下醉仙山的。
今日这是
奚玄卿面容沉冷,抬指掀开他的面具,定定地看了他会儿,对他道“跟我来。”
奚暮皱了皱眉,看了眼下沉的夕阳。
踌躇着,却拒绝不得。
他想,自己不能及时赴约,仓灵会生气吗
一串糖葫芦能不能哄好
他沉默地跟在奚玄卿身后,反应过来时,只见奚玄卿又盯着他未覆面具的脸看。
他犹豫了会儿,恭敬道“师叔祖,我这样犯了忌讳,您还是将面具还我吧。”
“你不是不想戴这面具吗”
“”
“他那么喜欢看你这张脸,你在他面前,不是将面具摘了吗”
奚暮蜷了蜷手指,低垂眉眼,放低姿态,解释道“他那时候,还不是逍遥宗弟子,规矩上没说不可以让他看见。”
“他现在是了,是我徒弟。”奚玄卿嗤笑一声,音容骤冷,审视着奚暮“凤凰涅槃劫,你也来了,如今都遇见我了,何必还要装”
“什么”奚暮两眼发懵,困惑不解,皱眉问道“什么劫”
“还要装”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明白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奚玄卿倏然笑起来,面容却愈发森寒,眼底隐隐浮现红雾。
那那竟是心魔渐生的预兆
奚暮愕然抬眼,话不成声“师叔祖,您您这是”
倏然间,他心口一痛。
奚暮急喘一声,垂睫看着自己胸膛。
奚玄卿的手指已划破他的皮肉。
很深。
深地像是要将内脏都掏出来一样。
奚暮唇角淌血,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他听见奚玄卿说“既然你不承认,我便自行验证。”
“让我剖开你的胸膛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一颗凤凰心。”
若他是他另一半石身,跟着进了涅槃劫,胸膛里必定会有一颗凤凰心。
奚玄卿眼底已红透。
心魔炽盛。
这才是真正的心魔,源自贪嗔痴恨,人生八苦,是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是生离死别,见面不识。
而非那个住在识海中的三百年前的奚暮。
颀长如玉,从来只该烹茶煮雪的手指,如今已如噬骨啖肉的修罗,一点点探入血肉之躯。
即将摸到那颗心。
“你在做什么”
两双一模一样的桃花眸,同时回看。
少年浑身颤抖,死死盯着奚暮胸膛上的血窟窿。
他急切奔来,速度飞快,胳膊肘一把撞开奚玄卿,展开双臂,将奚暮护在身后。
少年目露仇视,恨恨瞪着奚玄卿。
奚玄卿愣怔须臾,急切敛去满眼血色,又借着袖袍遮掩住指尖血。
颤声道“仓灵,过来。”
他没有过去,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频频回头望向奚暮心口的伤,眼底甚至洇出晶莹。
心疼得很。
又气急了。
甚至朝着奚玄卿大喊了一声“我不要”
“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