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眼睛澄亮,水光泛泛,偏又笑着绽出梨涡,不肯撇下唇角。
奚玄卿垂眸看着他。
不知是那绯红灯笼的光太暧昧,还是月色太凄凉,竟隐隐觉得喘不上气,心口发紧,体内的凤凰丹滚烫。
被蛊惑了一般,他揽着仓灵的手上移,渐渐抚住对方脖颈,轻轻揉了揉。
便低头,噙住仓灵冰
凉的唇
此刻,他是奚暮,新婚燕尔。
本作者胥禾提醒您最全的我死后他追悔莫及尽在,域名
此刻,他非奚玄卿,不提利益交换。
大红喜服盖在彼此身上,窗前剪烛,灯影摇曳,一双合卺酒斟满,映着窗外贴着的出自小妖怪之手那歪歪扭扭的囍字。
窗外,繁叶茂密的老槐树上,九方遇仰头饮下一壶酒,空罐抛出院墙,又随意摘了片叶子当作叶笛,抵在唇边徐徐吹出乐声。
想起他的那趟凡尘劫中,小妖怪为了敷衍他,说过他吹的好听。
很久以后,他才晓得,自己五音不全,叶笛吹得很差劲。
也不晓得小妖怪那时候是如何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月明星稀,今夜月色惨白,照在哪儿都像是搭了块盖死人的丧布。
忽然,天际划过一道流星,直朝小院奔来。
九方遇眉头一皱,心底惴惴。
喜带牵着彼此,他们坐在铺满红绸的床上,端着酒杯。
合卺酒。
仓灵怔怔望着手里杯盏,满心欢喜,又有些情怯羞赧。
这杯酒饮下,他和“奚暮”便算成婚了。
至此,他便算是了了奚暮的夙愿。
也圆满了他的遗愿。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臂绕过“奚暮”的腕,银杯抵唇,刚碰上那辛辣,窗外忽地闪过一抹亮光,极刺眼。
他眼睛不好,这一吓,这杯酒便撒了。
浸湿红袍,留下深色酒渍。
他怔怔地看着那滩深色,待到奚玄卿同他说话,才讷讷抬眼。
奚玄卿指尖夹着一枚纸笺,他说“九天境传来的消息,凤翎病重,我该回去了。”
他望着窗外天色,又道“还需等天明吗”
一日之期还不算满。
仓灵垂睫,摇了摇头。
奚玄卿看着那杯撒了的合卺酒,他捡起杯盏,走到桌边,又斟了一杯“继续吧。”
仓灵又摇头。
“”奚玄卿捏了捏那枚信笺,“不差这点时间。”
仓灵还是摇头,抬眼笑道“不用了,已经可以了。”
一场梦破碎。
他清醒了过来。
替身而已,奚玄卿终究不是奚暮。
这杯合卺酒饮不饮,他都已经从梦里醒来,美梦结束,再也睡不着,阖上眼也睡不着,只余漫漫长夜,孤枕难眠。
何必自欺欺人。
他和奚暮,成不了婚。
被奚玄卿带走时,他回头看了眼那条一分为二,跌落在地的喜带。
天上信笺飞来时,切断了它。
就像焚羽那天,从他足踝坠落的红线金铃,是被切断的浅薄缘份。
他又回到了九天境。
当穿着一身凡尘境婚服的神尊,牵着一只被拔光了羽毛,亦身着婚服的小妖怪回来时,无数诧异目光投来。
神尊什么也没说,只将他领进他的寝殿,嘱咐仙侍看好他,便急匆匆去了栖梧殿。
仓灵越来越虚弱,再也强忍不得,控制不住地呕血。
他不知道自己被摘去双眸后,还能不能撑到回凡尘境,去沧茫道奚暮的坟茔前。
累了,他便躺在奚玄卿的床上。
嗅着本该熟悉的雪松香,却再也骗不了自己。
奚玄卿的寝殿有一面全身镜,他躺着,同那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