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仓灵无比坦荡,倾身向着危险挪了挪,圆润的眼亮晶晶的,一想到奚暮,他满心欢心,藏都藏不住。
“是你们的神尊,就是管天狱的那个,是他将我从凡尘境带来的,他是奚暮,我可以确定,三百年前的那个人就是他”
九方遇其实已隐隐猜到。
但仓灵这么毫不避讳,对一个曾被当作替代品,当作某个人影子的他如此直言,简直像攥了把利刃朝他心口扎来。
何况,对方还是他的死对头,是他最厌恶的人。
九方遇烦躁的又砸了殿内无数精品摆件,脆瓷玉屏。
胸口起伏不歇,肺都气炸了,吸进去的气息都带着铁锈味。
偏那小妖怪愣愣看着他,往后缩了缩,整一个冷眼旁观,怕被波及的防御姿态。
九方遇更气了。
两次历劫的记忆,隔着杳杳岁月朝他袭来。
疯狂嘲讽,毫不留情。
这小妖怪已经不是第一次坏他劫数了。
凡尘境金陵城是一次。
再往前追溯三百年,天衍宗,又是一次。
九方遇发了半天疯,将自己寝殿砸了个稀烂。
仓灵眼看着他举起一张书案,便往后又缩了缩,腹诽着这人疯了吧凡尘境的时候还是少年意气,飒沓潇洒,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疯病的,怎么现在是这个德行
被他刺激的
也是,被骗了感情,扰了情劫,又因他失去修为,换谁谁不疯
仓灵有点心虚,但不多。
眼看着那张昂贵的书案保不住了,仓灵下意识捂住耳朵,却见红了眼的九方遇转眸朝他看过来。
疯癫渐散,竟是茫然无措。
“我想不起来了。”
仓灵“啊”
书案没被砸掉,九方遇捂着额头,眉头皱的厉害。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干预我历劫了,三百年前,天衍宗,我见过你,我那时第一次历劫”
可我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记不起来呢
他和奚玄卿不一样,他又不修无垢体,不会被抹去历劫记忆,他该记得的
小妖怪眼睛倏的亮起,也不怕他发狂,直接奔下床榻,抓紧他手臂摇晃“你快想想,你是天衍宗哪一代弟子三百年前的哪一年你记得我,那一定也记得奚暮对不对”
“他不相信我说的话,以为我在编谎,你若记起来了,就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想不起来
九方遇愈想,头愈痛,偏偏这薄幸儿句句扎心,字字功利。
“好了”
九方遇通红着眼,要吃人似的瞪着仓灵,仓灵缩了缩脖子,手也不甘地松开,却又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再度凑上去。
“你也见过奚暮对不对你见过我们在一起”
“够了”
“你怎就不问一句我当时为何没有渡劫成功为何会遇见你,被你祸害”
“果真薄情寡义”
仓灵愣了下,剌开的心口还未完全止血,拉扯间又渗出血水,只是穿着一身漆黑法衣,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