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盖上了。
她在一片静谧的漆黑中睁着眼睛。
“妈妈”她呢喃,“上帝没有保佑我。多丽丝我不想饶恕”
眼前忽然亮起了光。
梅莎看到一簇簇幽蓝的火焰漂浮在她的身边,它们像轻盈扇动翅膀的蝴蝶,无声地将严丝合缝的棺材烧成了灰烬。
她在美丽而冰冷的火焰中慢慢坐起身,一点火星轻飘飘地落在了院长身上,那张惊恐万状的橘皮脸瞬间被火焰吞噬。
哭嚎呼救声是如此的悦耳。
“不要哭,院长,这是上帝赐予你的恩典。”她咯咯地笑出了声,“感激我吧,我为你带来了上帝的召唤。”
砰砰砰
有人在捶打忏悔室锁住的门。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窗外挨着一条湍急的河流,暴怒的雨加速了它的流动。
就让上帝和魔鬼去争夺她的生命吧。
她纵身一跃,没入了水中。
短短十一年的走马灯戛然而止,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然而上帝的审判似乎还没结束。
滴答滴答。
是钟表的声音吗还要多久呢
梅莎的耐心在等待中逐渐流失。
她忽然不愿意就这么等下去了。凭什么她要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上帝去审判既然她没有亲眼见过、亲身感受过上帝的慈悲,又为什么要相信上帝就如众口宣称的那样公正她恨的难道只有那些奉行着上帝的意志的修女吗
这样的想法似乎过于大逆不道,梅莎立刻就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挤着她,像是要把她揉捏搓团,塞进一个锁眼大的孔洞里。又像是被丢进了转动中的磨盘,想要把她的骨头和血肉都碾压成粉末。
这种地狱般的煎熬逼得梅莎想要尖叫,可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上帝在惩罚她吗
梅莎难以遏制地感到了恐惧,同时,又生出了无比高涨的、深刻入骨的怨恨和愤怒。
除非上帝将她和所有无罪的人放在天平两端,叫那些人来一一细数她的罪孽,否则她不接受任何施加在她身上的审判和惩罚
此时,又有一股清凉的、舒适的、温柔的力量灌注到了梅莎的体内,恍若一双疼爱的手,细腻地抚平了她的所有疼痛,令她缓缓归于平静和安宁。
黑暗的尽头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隐约有晦暗不明的光亮在彼端闪动。
她要离开这里
梅莎拼尽全力朝那个方向撞去。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时是模糊的,梅莎缓慢地眨动眼睛,逐渐看清了头顶结着蛛网的天花板。耳边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扭过头,看到了帘片缺失的百叶帘。
这是哪里
梅莎吃力地坐了起来,四下观察。
她身上穿着一件棉布单衣,松垮但柔软,躺在狭窄的单人木板床上,虽然只铺了薄薄一层床褥,但比起修道院里只盖了张破帐子的床还是舒适太多了。
房间不大,贴着破损卷边的陈旧壁纸,地板和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灯泡都布满了尘垢,看起来疏于打理。除了身下的床,床尾还摆了一个老气沉沉的衣柜和一张歪斜的桌子,桌子上堆了很高的几叠书。
似乎是一个小孩的房间。
梅莎注意到桌子底下塞的那把椅子高度偏低。
看样子她在落水昏迷后被人救了上来。但救她的人肯定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要是知道她刚刚烧死了几个侍奉上帝的虔诚修女,恐怕没人敢叫她在自己家里躺着,而是立刻把她绑上火刑架。
得赶紧走。梅莎立刻做出了决定。
要是被人发现她就是那个施展了可怕邪术的残忍凶手,她的下场肯定要比在修道院里时更加凄惨。
梅莎掀开被子,在嘎吱嘎吱的声音里艰难地挪动身体。她几乎以为自己在清醒前已经遭受过了一轮酷烈的刑罚,像是修女嬷嬷们经常用来恐吓的那样,把她塞进了插满尖刺的铁处女里,否则她该怎么解释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的疼痛
奇怪的是,她身上的那些伤却已经都好全了,连个血痂都没留下来。
梅莎的心情更加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