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形的,无形的,世上绝大多数事物都有价。
如果无法收买,多半是开价不够高。
陈芸确实爱国,不惜以身犯险,但这份对国家的忠诚和爱到底有多重多厚多么难以撼动呢
以她的出身,寻常金银不够,普通地位不行,那么权势呢,最赤裸裸最沉重的权势,又能否撼动这份爱国之心
胡霖刚走,陈金就来找到陈芸,急切问道“大禄皇帝说了什么”
陈芸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喝完手中凉透的茶水,幽幽道“大禄皇帝说当今交趾皇帝和光王,都非明君之相,唯有一人”
见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颇有几分复杂和迟疑,陈金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粗重起来。
人活一世,所求不过权势富贵,谁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他的喉头耸动一下,声音中有不易察觉的轻颤,“你的意思是”
陈芸抬手打断他的揣测,微微叹了口气,似有十分忧愁模样,“可是堂兄,光王作乱,死有余辜,但陛下登基名正言顺,况且,终究是你我血亲啊”
“公主”陈金急了,快步来到她身边,带着风势,用力掀起袍子后摆坐了下去,“汉人有句话说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诚危急存亡之秋,若以一二人之性命可保家国,还有什么舍不得公主素来果决,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妇人之仁”
陈芸秀眉紧锁,面上显出几分犹豫,似乎很是迟疑。
“公主”陈金身体前倾,用力握住她的胳膊,努力放软了声音,“妹妹,他是你兄长,我也是啊”
看着伸过来的那只手,陈芸心中一阵作呕,脸上却迅速变得果决,只又问道“可是,皇兄深得民心,若忽然驾崩,只怕”
“这有什么”见她主意已定,陈金也一阵松快,收回手来重新坐好了,笑道,“光王作乱,自然要擒贼先擒王,陛下被奸人所害,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陈芸也笑了,“不错,届时我便可以替天行道,名正言顺。”
“我”
陈金本能觉得她的称呼有些怪,不过并未在意,只用力一拍扶手,撑起身体来,以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不住地兜着圈子,“就这么办,来日事成,好妹妹,我不会亏待你的。”
没想到啊,我陈金也有当皇帝的一日
陈芸看着他,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咯咯笑起来,“黄袍加身,还会有谁亏待我呢”
陈金一怔,猛地转回身来,“你说什么”
陈芸又笑了一会儿,笑得前仰后合,畅快极了。
她也站起身来,背负双手,下巴微抬,傲然道“自来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我皇兄子嗣尚幼,更无别的同胞手足,他驾崩,自然由我昭顺公主继位”
陈金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血气上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贱人你联合大禄皇帝耍我”
汉人果然奸诈
他指着陈芸,步步紧逼,面露狰狞,“你以为他们是真心扶你上位么女人登基,牝鸡司晨天地不容你与他们勾结,与卖国何异贱人逆贼”
陈芸丝毫不惧,冷笑道“你反对的,究竟是登上皇位的那个人,还是我女人的身份”
她比陈金要矮将近一个头,但就是这样仰视着,却依旧令陈金感受到莫名的压迫和威严,下意识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