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八月初开始,中间历经两次筛选,最终排名却是到了八月底才放龙虎榜。
孔姿清中了解元。
举人数量是按照各地考生人数和整体文化实力按比例分派的,本届全国共得新晋举人四百零一人,落到整座清河府只得八人。
而具体到章县的,唯有一个孔姿清。
但他是解元
而且还有好几座县城是零蛋
捷报传来当日,周县令都欢喜得疯了。
虽说孔姿清前途如何与他无干,大家也都知道不是他教出来的,但毕竟出在章县地界,听着也吉利不是
孔姿清本人是九月中旬回来的,秦放鹤和齐振业闻讯去府上探望,见面就吓了一跳瘦了一大圈
出去这一趟,毫不客气地说,孔姿清觉得自己跟死过一次没什么分别,再提及乡
试,忽然就唏嘘起来。
不怪那些前辈们越考越颓,三年遭一次罪,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多来几回,什么人也得废
三人稍作寒暄,孔姿清便说了自己的经历。
头场乃是四书三题,限定韵的诗一首,乍一听很简单,但从四书的题目开始就极尽刁钻。
当天晚上,孔姿清就听见有人哭了。
每位考生入场后都有个编号,主副考官们提前一日入场后不得与前面交流,是无法知道考生身份的,以此降低舞弊可能。
头场过后,考场外就放了两个榜,一个蓝榜是因卷面污损、空白、残破、涂抹等造成的不洁,直接取消继续考试的资格。
另一个榜单,便是通过本次考试的编号。
至于其他不在两榜的,便是虽然没有被取消资格,但也因学识不够,不合格,后两场不必再考了。
前两场考试间隔时间短,考官判卷并不严格,故而没有正式排名。但大家都默认按顺序从高往低。
孔姿清对了编号,发现自己屈居第六。
“非我自夸,同清河府之中诸多考生,有才者我皆读过他们的文章,县试、府试、院试的考卷也都看过,能居于我之上者,寥寥无几。”孔姿清平静道。
齐振业看看他,再看看秦放鹤,心道少爷您真是出去历了一回劫,人都和煦谦逊了。
那哪儿是寥寥无几哇,怕是除了饿弟,都入不得您老法眼
孔姿清对自己的才学有信心,有这个排名,绝非寻常。
既然如此,便是秦放鹤分析的那般考官不喜。
于是第二场,他便如秦放鹤平日做的那般,试着将华丽辞藻削减了,力求质朴,果然成效斐然,一跃成为第一
说到这里,饶是孔姿清也不由得松了口气,“那时,我便知道考官是谁了。”
正是吏部郎中郑源,在秦放鹤的考官名单上列第六位。
郑源虽是现任吏部郎中,然他家族中多武官,本人十分嫉恶如仇,之前已先后在兵部、刑部和礼部轮值过,资历深厚。
“郑源此人,作风干练,酷爱边塞诗,”病去如抽丝,考完都一个多月了,孔姿清还没彻底康复,说了会儿话便喝茶,喝的还是固本培元的暖茶,“我自然要投其所好,用边塞诗做典故。”
齐振业和秦放鹤听了,也是冷汗直冒,十分惊险。
郑源酷爱边塞诗,却并非所有边塞诗
他颇有些牛心左性,人人都喜欢的“秦时明月汉时关”,他偏不喜欢
确切地说,是郑源不喜汉武,便是当初李先生问秦放鹤的,“世人皆道汉武帝穷兵黩武”。
最后一场策论中,孔姿清引用了许多典故,都很好地避开了,顺利夺魁。
但很多考生不知道,以至于第三场的名次几乎再次来了个大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