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发皆白的老村长难掩激动,“十多年,十多年小二十年了啊咱们村也终于有第二个上府城赶考的了”
这年月,穷乡僻壤出一个凤凰儿实在不容易。
阖村人都出来送。
秦放鹤一一谢过,重点嘱咐秦松好生读书,“你的控笔还差些,日后练字时可以往腕子上坠点重物,不必太多,二两上下即可。”
秦松之前根本没摸过毛笔,执笔姿势并不比锄地搂草好看多少,如今正从横竖撇捺开始练。好在他年纪相对大一些,可以直接上负重来加快进程。
秦松恭恭敬敬应了,满脸认真。
一看他这副表情,秦放鹤就知道这厮回头必然又要偷偷加练,干脆扭头叮嘱杏花婶子,“八哥勤勉刻苦,但凡事过犹不及,婶子您平时盯着他些,莫要冒进,这会儿一味图快,日积月累的,来日手腕子都要废了。”
就现在秦松的练字时长而言,二两负重足矣,再多伤身。
但这话对一个学疯子说没用。
秦松不是秦放鹤,少年人刻苦隐忍,根本想不出冒进的后果会有多么可怕。
所幸人都有弱点
秦松是个孝子。
果然杏花婶子一听“废了”二字,不禁骇然色变,而秦松一看母亲如此,抿了抿嘴,也打消了加练的念头。
“时候不早了,再晚恐怕错过宿头。”秦海看了看日头,出声催促道。
“对对对,赶紧的,有什么话等鹤哥儿考完了再说,可别耽误正事”老村长挥舞着手臂,撵鸡似的驱散人群,又抓着陪同的后生反复嘱咐,“猛子,机灵着点儿,有拿不准的问大海,再拿不准的问鹤哥儿,出门在外,莫要生事”
秦猛也是头回出远门,满腔热血正愁没处撒,闻言重重点头,将胸脯拍得砰砰响,瓮声瓮气道“我晓得,必然护得水泼不进”
天元二十三年三月二十,秦放鹤正式踏上府试新征程。
府试第一场在四月初八,连考三场,前后为期九日。院试六月初六开始,都在一个地方,天气渐热路途遥远,秦放鹤中间就不回来了,都住在齐振业家里。
相较府试,院试格外严格,不仅有知府大人监考,还有朝廷专门派下来的学政,二者相互监督制衡。
届时各地县令和担保廪生也需到场,为本县考生专门作保。结束后大家一并回来,会有专门的兵士护
送,
可走官道,
也算对辛苦赴考的考生们的一点安慰和奖励。
所以秦海和秦猛只需送到即可。
一行四人沿途奔波,期间多有荒凉无人之处,放眼望去不见人烟,唯有老鸹嘎嘎直叫,端的瘆人。
秦山摸了摸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亏着咱们人多,不然就我跟鹤哥儿,还真有些怕。”
赶了小半日路,牛也疲乏,想吃路边青草,秦海见状拽了拽缰绳,闻言笑道“这算什么老鸹叫再难听,终究不会害人。”
说着,又让秦猛注意路边草丛沟渠。
秦山好奇道“会有大虫不成”
秦海笑了下,没说话。
却说牛车又往前走了约莫三二里地,忽见路边树丛抖动,竟钻出来两个手持铁锨、锄头的汉子,目光不善地盯着缓缓驶近的牛车。
早有准备的秦猛一脚踩在车辕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暴喝一声,“干什么的,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