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不中不许回去”,问题是,考中了马上就要入县学,想回都回不去
“那是想就能成的么”看得出来,齐振业是真愁,用力搓了把脸,“放羊也没啥不好么,哎呀,非来考试”
他之所以愿意说这么多,是因为秦放鹤在看了自己的户籍后并未如其他人一般抵触,难免有些亲近之意。
“哈哈哈哈”秦放鹤终于没忍住,当街笑出声。
转眼到了正月十,秦放鹤再次检查了装备,确认无误后就准备出发了。
县试并非一次性结束,前后共五场,每场之间门间门隔一到天不等,用来判卷、排名。
这样的安排无疑让异地赶考的考生非常不便,往返来不及,只能住在城里,连吃带住,家境普通的更要精打细算,平添压力。
之前去报名时秦放鹤就问过了,各处客栈都跟着涨价,贵的舍不得,便宜的又太差,脏乱不说,隔音也不行。
还是孙先生热情邀请他继续住在自己家,“外道了不是何必外头花冤枉钱且才过了年,又杂乱,万一撞上什么不不四的人,那才不划算。就住咱们自己家里,舒舒服服的好休息,相公切莫推辞,需得养精蓄锐才好,若果然得中,喜报说不得也要往家里送一份,且叫小人也跟着沾沾喜气罢”
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秦放鹤干脆利落领受好意,只坚持每日给花销,孙先生拿了。
这次去,秦山也跟着,为的是万一有个什么也好照应。
其余村民看上去比秦放鹤本人还紧张,又有送被的,又有送棉袄的,生怕他在外头冻死了。
听说要自带干粮,秀兰婶子连夜烙了好多厚发面饼,又结结实实熬了一大罐鸡蛋肉酱,另有一兜子今年新下来的小米。
“鹤哥儿,拿着这个,回头饿了热一热,掰开抹上酱就能吃,又管饱又省事,早晚记得熬些小米粥,养胃。”
这些日子秦山懂了不少,闻言便道“娘啊,都说了鹤哥儿自己弄,你看你这,人家进考场要盘查哩,恁这大饼这么厚,头一个就有夹带的嫌疑,先得挨着掰碎了”
秀兰婶子一听,也慌了,“哎呀,我,我是真不知道,你看这事儿弄的。”
秦放鹤笑道“婶子莫要自责,我自然明白你们一番心意,这饼子虽带不得,小米却好,我就收了。”
熟食确实方便,但也容易被重点检查,像大饼之类的,必然在门口就被差役挨个掰碎,很影响心态,还不如不带。
考试是极费脑力的活儿,人就很容易饿,光喝粥不管饱,天冷还容易出恭,秦放鹤拿了一小袋细面,检查时当场过筛即可,另有一些腌制的咸鸭蛋、鸡蛋,准备什么时候饿了就和面煮揪面片吃,又快又管饱。
左右每日不过一回,熬一熬也就过来了。
另有常用的风寒药也带了。
不敢带药丸,乃是专门请人磨得药粉,觉得不大好就提前吃一包,以备不测。
二月初二清晨,丑时刚过,考棚方向便传来炮响,秦放鹤立刻睁开眼睛,下炕洗漱。
一出屋,却见秦山和孙先生一家比他起的还早,见他出来,齐刷刷向日葵甩头般往这边看来,俱都大睁着两只眼睛,眼底满是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秦放鹤不禁笑出声,“倒是我闹得大伙儿不得安睡。”
“哎哎哎可别这么说,高兴得咧家里可算有人赶考了。”孙先生夫妇都是摇头,身边牵着的孩童睡眼惺忪,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孙先生的浑家早已做了早点,亲自端上来,却是一只做成鲤跃龙门纹样的肉馒头,鲤鱼额头还点了红点,“小相公快吃了,自此之后,鸿运当头。”
其实秦放鹤从来不相信什么运气,前世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一点点亲手拼来的。
但他也从不会拒绝这样可爱的善意。
“那就,借您吉言。”
一时饭毕,最后一次检查文书和各色器具,都装在一个大筐里,秦山背了,送秦放鹤去考场。
孙先生一家四口送他们出门,见道路尽头有衙役巡街,路边也早早燃起照明火把,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相公慢行,等你来家吃饭啊”
秦放鹤笑了,也不回头,只举起手来挥了挥,“好”
孙先生家距离考棚有些远,需得提前出发,这会儿距离寅卯相交的二炮还有些时候,但路边的铺面也已陆续亮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