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据说那村子距县城颇远,他家连个驴都养不起,怎能说来就来
那仆从才要去外头取贺帖,一直未曾开口的孔老爷子忽问道“除了贺贴,可还有旁的什么”
“并无,只一封贺贴。”仆从仔细想了一回才道。
孔老爷子反倒满意了,“你去吧。”
待仆从离去,他才对孙儿道“那小子倒还乖觉。”
直到离开,孙先生兀自脚底发飘,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乖乖,自己还真就被请进门房里吃了一杯茶哩
那可是孔家的茶就是比别处香些。
因着孔家两位主子的态度,几个门子对孙先生也和颜悦色,临走前甚至说了“慢行”,越发叫他喜不自胜。
一直走到街角了,孙先生才停下脚步,又扭头朝远处高大的宅院望了眼,然后缓缓吐了口气,眉宇间满是喜色。
自打接了这差事后,他一连几宿激动得睡不好,盘算着时候差不多就直奔县城而来,偏到的那日孔姿清刚回,他就想着,长途奔波必然劳碌,大户人家事务繁多,自然不得空,便强自按捺,又等了两日。
今儿一大早孙先生就起来了,特特梳了溜光的头,净面抹须,又捡了件体面衣裳穿,检查无误后方才出门。
途中经过各色门店时,他还想着要不要自掏腰包买上几样礼品,可转念又一想,那小秦相公何等精细人,这样的事岂会想不到么他不交代办,自然有他的道理。
况且孔府家大业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等闲物件哪里入得了眼反倒显出自家寒酸气,倒不如什么都不拿的好。
果然,那孔府门子见他只带着帖子,反倒敬重些
比起孙先生的激动,当事人秦放鹤就显得冷静许多,回家后该干嘛干嘛。
现在已是六月下旬,换成后世公历差不多就是八月初或八月中,正好是蔬菜瓜果丰收的时节。秦放鹤今年也学村民们种了许多茄子、豆角,墙头上还爬了几根丝瓜、番瓜藤,如今都已成熟,疯长,顿顿吃新鲜的。
他一个人吃不了这许多,邻居们只有比他更多的,压根儿没处送,便都摘下来做成菜干子,冬日也就不用外头买了。
茄子和豆角不必多说,属于蔬菜中的肉菜,果肉肥厚绵软,做成菜干后炖着吃更添风味,一点也不比鲜菜差。
丝瓜留几根粗壮的自然风干,干透了剖开掏出丝瓜瓤洗净,就是上好的洗碗棉和搓澡巾,比什么都强。
至于番瓜,外皮厚重,肉含水量少,非常容易保存,只要无外伤,摘下来放在阴凉干燥处,表皮就会迅速蜡化,堪称天然木乃伊。
到了后头瓜菜少时,用刀或者干脆小斧头劈开厚重的外壳,里头金灿灿的瓜肉照样鲜美
又因水分流失,甜度上升,拿来煮粥最是鲜甜不过。
看着日益增多的存货,秦放鹤体会到了囤粮的快乐。
“鹤哥儿”正记账入库呢,秦山就在门外吆喝起来,声音中明晃晃透着激动,“县城来人啦”
县城
竟直接跑到这里来了么
秦放鹤忙起身擦手,又把满是褶皱的衣裳拍打两下,推门出去,果见秦山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来人约莫二十岁上下,穿一身灰色细棉布衣裳,手里还牵着匹马,见秦放鹤出来便笑问“敢问可是秦放鹤秦小相公”
白云村平时鲜有人知,更少外人到,故而他一进村就被好奇的村民们围住了,听了来意后,秦山更是一马当先将人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