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并隐约觉得眼前那鬼精的小子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大对了。
嘶,你小子该不会想打秋风吧
“孙先生,”秦放鹤努力睁大眼睛,迅速换上职业笑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黄鼠狼,“贵店收话本么”
作为从穷山恶水爬出来的前任公务社畜,他可有太多狗血离奇的故事要讲啦
我私底下那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都来啊
孙先生“嗯”
你说这个的话,我可就不困了啊。
接下来发生的事彻底刷新了秦山的三观,对他幼小淳朴的心灵造成不小的冲击。
他眼睁睁看着原本文静寡言的小弟弟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张口“我有位长辈”,闭口“分成怎么说”,活像被奸商夺舍。
离开书肆后,秦放鹤一反常态地对路边的酒楼饭庄格外关注,遇到里面有人说书唱曲儿的,还会站在外面耐心听一会儿,神情严肃。
秦山不明所以,“鹤哥儿,你不高兴”
哦,对方对自己的情绪变化意外地敏锐
秦放鹤缓缓眨了眨眼,想了下,“还好。”
秦山挠挠头,“我不如你聪明,可方才也大略听明白了,你在跟县城的书肆谈买卖哩”
那可是县里的书肆,能跟他们打交道是多么了不起呀,为什么不高兴
秦放鹤扭头往书肆所在的方向看了眼,轻笑一声,“那是画饼呢。”
上辈子他就是吃了太多领导画的大饼,吃出胃溃疡胃出血了不算,最后小命儿都没了,这辈子绝不会重蹈覆辙。
一涉及到利益相关,那位外冷内热的孙先生就陡然变得精明且斤斤计较起来。刚才他们看似你来我往说了一大堆,终究只有一个主旨见了话本再说。
至于什么“我们东家声名在外,童叟无欺,决不会亏待”云云,甲方大饼而已,不管饱的。
“画饼”秦山不懂。
秦放鹤伸手画个圆,往他面前虚虚一递,“饼,滋滋冒油的牛肉大饼,还热乎着,吃吧。”
秦山看着眼前的一片虚无“”
我读书少,你也不能这么糊弄我
秦放鹤忍笑,“饱了吗”
秦山“”
好么,他懂了。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齐声大笑起来,周遭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秦放鹤深知自己现在年纪小,也无业内亲友依仗,对方难免轻慢苛刻,所以不得不做几手准备
如果白家书肆真的厚道固然好,可印书、卖书、回本、入账、分成等等,必然是个漫长而复杂的流程,最终能到手多少钱按月、按季还是按年给能否维持收支平衡都是未知数。
若不厚道
相较家大业大的书肆,与说书人合作的门槛更低,但相应的,风险也更大,因为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居无定所,每日收入也无从查起,行事如何全凭良心
想到这里,秦放鹤却反而看开了,左右我有手有脚,难不成活人还能饿死了大不了就自己上街说书去嘛,没准儿还能混个歪门才子的名头,嘿嘿,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