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些弯绕扶苏都懂。
淳于越想培养出一个亲善儒家的仁君,借此改善大秦的虎狼之风。他很看不惯秦人的作风,所以想从下一任秦王这边下手。
秦王政一开始没有阻止,是因为铁血君王确实需要一个更温和的继承人。
在秦王政的计划里,他自己会以最快的速度一统六国、完成改革,强压下所有的反对声浪。
这些事情,秦王政觉得自己都能做完,不需要儿子再做什么。儿子只要别推翻他的制度,沿着他的路继续往下走,顺便用怀柔的手段安抚一下不满的全天下,一切就很完美了。
类似于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这种。
但秦王政没料到,淳于越教出来的扶苏有点过于纯善了。“仁”是个好事,太“仁”了就不合适了。
秦王政想要的是秦皇扶苏这样的继承人,表面上仁慈温和,其实该有的帝王手腕一个不少。
这几年原主的所作所为让秦王政有些烦恼,他担忧儿子恐怕达不到自己的要求。但是他不愿意就此放弃,于是有了今晚的手把手分析教导。
说不定儿子只是没学过,所以才不懂。等他学了,就不会再盲目仁慈了,还能将权谋手腕玩得很好呢
为此,秦王政不介意耽误一晚上处理朝政的时间,给儿子掰开了揉碎了细讲。
他先从淳于越的反应说起。
淳于越要培养个仁君出来,扯了一堆儒家的理想学说,成果斐然。他觉得自己在培养仁君,结果险些培养出了个“圣君”。
原主堪称大圣人,完全不在乎韩非是从儒家跑路去法家的。为了韩非硬刚全朝堂,非常地头铁,和他爹一样头铁。
但是淳于越作为大儒,并不是很喜欢韩非这个“叛徒”。别说给韩非伸冤了,他巴不得秦国所有除了儒家弟子以外的百家之人全部消失。
所以那天听到原主给韩非说话之后,他差点晕过去。
原主为了个法家人得罪那么多朝臣,吃力不讨好,叫淳于越简直如鲠在喉。
那时的淳于越必然非常后悔,早知道就不给原主灌输那么多“爱才”的思想了。就算要灌输,也得加个前提条件爱“儒家”的人才。
扶苏听到这里,面露恍然,语气既失落又惆怅
“老师怎么能这样呢只因为韩非先生是法家之人,他就不愿施以援手,这样岂非违背了孔子的有教无类”
扶苏做出一副“我看错他们了,原来大儒是这样的大儒”,令秦王政十分满意。
他不指望一次谈话就能让儿子醒悟,但是只要儿子开始意识到他身边的那些人其实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以后慢慢的就不会谁说什么都相信了。
政治觉悟得一点点培养,时间还长,不着急。
但扶苏的成长速度,还是远超了秦王政的预料。
父子俩谈心的第二天,扶苏借口躺久了身上不舒服,硬是蹭到父亲身边陪他一起看奏折。
秦王政有心教导儿子,自然不会拒绝,还拿了一些简单的政务出来与儿子分享。
一上午的教导下来,扶苏举一反三的学习能力令秦王惊喜又震怒。
他的长子扶苏果然一直如同小时候那般聪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可是这样的好苗子却被耽误了这么久,着实可恨
秦王政才不觉得这要怪自己一直选择放养,只把儿子丢给老师教导。他认为是老师的问题,好苗子没教好,要么是老师没本事,要么是老师在故意使坏。
很不巧,原主只和淳于越关系亲密,其他老师根本没有存在感,顶多有几个儒家的老师能顺带着露露脸。
所以被秦王迁怒的,自然只有淳于越这一波大儒了。
扶苏目的达成,便主动和父亲说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秦王政正在气头上,迫不及待想做点什么。儿子主动离开正合他意,于是等人一出门,立刻叫来侍官要再罚淳于越。
这次不仅是他一人,连带着那些儒生都得挨罚。
另一边,扶苏缓步走了小一刻钟,转过某个弯,恰巧撞见了进宫来回禀事情的李斯。
扶苏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
“李廷尉,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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