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分钟后,松田阵平勒紧勉强能当作止血带的布条,手术宣告结束。
栗山阳向长出口气,吐掉口中已经断成两半的树枝,已经变成惨白的脸色鲜明地显示出过程中剧烈的痛苦。
“感觉怎么样”松田阵平问。
“咳”青年虽然看起来十分虚弱,不过回话听着还比较清醒,“我觉得还好。”
他缓慢地又重复一遍“还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痛觉不会立刻消失,何况他们现在根本没有止痛的手段,只能靠最原始的方法硬挨。
不过按照栗山阳向的经验,时间不会太久。
松田阵平擦掉迸溅到脸上的血滴,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下伤口断面“说起来,切除的部分你打算怎么喂,我说,这种时候你可别睡啊”
青年咳了两声,快要阖上的眼睛重新睁开“放心,只是失血带来的晕眩而已,不会死的。”
语毕,他脱下自己只剩一截袖子的外套,反过来盖住伤口,右手则拎起岩石上还裹在冰块里的断肢,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大海的方向扔了出去
“好了。”
看着大冰坨子噗通一下落进远处的海面,栗山阳向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可以安心等待救援了。”
从各方面来
讲,这句话的槽点都很多。
松田阵平“扔进海里啊一般来说,尸体腐败后会因为微生物的反应上浮,要是被过路的船只发现就惨了。”
真要那样,附近的警局卷宗里恐怕又要多出一宗无头悬案,想想就凄惨。
栗山阳向挪远两步,放松地靠在岩壁上,声音虽然虚弱,但语气显然十分轻松“说不定在那之前会先成为鱼类的盘中餐呢。”
盖住伤口的衣服明显瘪了一块下去,松田阵平的视线不自觉往那个方向瞥。
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个想象力匮乏的人,因为完全想象不出对方的伤口要如何恢复。
难道是从断面重新长一条新胳膊出来吗
他不确定地问“真的没问题”
栗山阳向“难得有人好心帮我做手术,作为手术对象,我要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反而给对方留下心理阴影”
松田阵平一时语塞。
这是心理阴影的问题吗
“放心。”栗山阳向虚弱而缓慢地表示,“就算不考虑死而复生,我的生命力也是很顽强的。”
他拍拍旁边的地面“坐,等人找到我们,估计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呢。”
在高耸的山岩下,平缓的海浪不断冲刷着山体,浪头触及阻碍,形成浪卷向后拍去。
海面之下,坚冰包裹的断肢被重力拉拽着一路向深处沉去,落在海底松软沙粒上。极淡的血色从断面处飘出,又迅速散去。
一条灰黑的鲪鱼似乎对这外来的异类感到好奇,甩着尾巴游到近前,试探着碰了碰裸露处的血肉。
霎时间,像是被什么猛然惊到,它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向远处游开。
在它身后,原本裹着坚冰的肢体却不知何时不再是原本的样子自截面处开始,血肉组织渐渐逸散为无数颗粒。
最终,一抔黄沙随着流动的海水飘出冰块,悄无声息地融进沙粒质感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