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团耀眼的火光之后,屏幕中的影像滋拉一声变为了雪花。无人机本体也抵挡不住粉尘爆炸的力量,其电池及铝制合金机身都在气浪中解体,成为火焰继续扩张的燃料。当然,那数十公斤铝被投入到火焰之后,后续的铝热反应也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稷神”当然拥有旺盛的生命力,可以在任何匪夷所思的处境中催化出各种扭曲的植物。但无论怎么扭曲的植株都不过是由碳氢氧构成的有机物,在足够高的温度下只是可靠的燃料而已。在这种环境下,持续的抵抗无疑是浪费力量。古神只要坚持片刻,便应该能明白这简单的道理。而到了那个时候
寂静的丛林中传来了尖厉而又高亢的声响,空谷传响,久久不绝,呼啦啦惊飞了成群结队的山鸟。这声响浑然不似活物,但起承转合中却又俨然有怪异的韵律。只是发声与回转出人意表,纯粹不可理喻。
当然,先商文明失落千余年,的确也没什么人能够明白古神含混而朦胧的呓语了毕竟这些高贵的神祇是真的不怎么擅长享乐与斗殴之外的事情但如果有足够经验的祭祀降临此地,大概听上两句就会面色惨白,再起不能。
古神那点混乱的理性并不支持他们做什么复杂的陈述,往往只有在情绪最为激动极端喜悦抑或极端愤怒时才会发出模糊的“神谕”。鉴于眼下的情形实在与“喜悦”沾不上边,那对面的愤怒就可以想见了。
神明狂怒到亲自下场骂街,这在殷商数百年祭祀中也是相当罕见的异象。或许只有商王武乙无道射“天”的举止,才堪堪能与之相比而当日武乙射天之后,古神狂暴的怒火几乎摧毁了整个中原,将下了空前的旱灾,商人不能不俯首帖耳,举行前所未有的血腥祭祀来抚慰上神。这些祭祀的细节被殷都的后裔继承了下来,演变为后世鼎鼎大名的桑林之舞,恢弘礼制的代表。
当然,即使在经历数百年的改造与掩饰之后,流传至后世的桑林依旧带着昔日恐怖的气味以左传记载,晋悼公在欣赏宋人桑林之后,便曾因惊吓致病,几乎不起仅仅从这一丁点细节中,后人便能清晰判断出神明狂怒的严苛后果。
但作为直接干犯神怒的两位要犯,一人一猫倒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气氛。依照古代祭祀的记述,近距离聆听神灵的怒吼足以撕碎凡人的魂魄。可这嘶哑狂暴的吼叫回响了足足两分钟,他们依然好端
端站在原地,只是眼巴巴注视着远处升腾而起的烟雾。
“我猜祂一定骂得很脏。”李先生皱了皱眉“不过小心,祂应该快要过来了“
话音未落,山谷的地面传来了轰隆的响动。那是某种沉闷、深厚,连绵不断的声音,在起伏中迅速扩散,震颤了方圆十里的地面。显然,在被轰炸到短暂断线之后,懵逼上脑的古神终于反应过来,以不知什么手段锁定了对祂抱有敌意的两只小小蝼蚁,从地底迅速赶来,意图发泄暗算的耻辱。
随怒火与声响一起爆发的是山谷中郁郁葱葱的草木;这些平静而无辜的植物在响动中起伏,颤抖着扭曲出绝对不该有的弧度一切有情众生所在之处,即为古神法力无所不能之处;植被丰茂的山丘正是“稷神”施展神通的绝佳位置;只要稍加挑拨,潜伏在地底的草籽、树根、果实就能随祂一起破土冲出,化为防不胜防的暗器。
作为司掌农耕的古神,祂对这样的攻击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熟悉到近乎于本能的地步在久远的殷商时代,神明在震怒时发泄自己本性的暴虐,往往便会在凡人人牲、祭祀、或者某个无意路过的殷商子姓贵族身上催化各色种子,让植株寄生于血肉骨骼之上,缠绕血管撕裂肌肤,制造出各种狰狞而又恐怖的这些由人类与植物“共生”的怪异雕塑,是供古神取乐的经典艺术之一。
而今物是人非,封神之后千余年光景,难免令祂怀念起阔别许久的消遣也正因如此,在催动成百上千的植株破土而出时,古老的“稷神”心中竟然生出了期盼;祂已经迫不及待,打算享受凡人那熟悉的惨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