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箓燃尽之后,柳寒妆不停摩挲着自己的右手,许久没有回过来神。
二十来年,竟然都是自己在恶意揣测他
如果不是自己装病与他周旋,他早就回到封印里去了
柳寒妆是真的很难相信。
但巫族少君的判断,又由不得她不信。
这些年的惊恐,原来是自讨苦吃。
连累那个怪物也跟着一起倒霉。
但这事儿真不能怪她。
她会怕是正常的。
温柔乡为了镇守邪祟,维持着人间门的安稳,付出了多少,世人根本不知道。
大哥年纪轻轻,修为精深,本该天高海阔,却再也走不出那片草原了。
而父亲在步入天人五衰之后,以精气、心头血、真元之力,创造出他们三个,本意也是希望他们往后可以陪伴大哥,不让大哥太过孤单。
并且用心选择了至纯至善的鉴真镜。
天赋不足却可修习医术的含羞草。
以及一只先天不足,自出生就缺了八条尾巴,被视为厄运,遭九尾族遗弃的狐狸。
父亲不希望这三个陪伴的“亲人”太过强大,更不希望他们有太多复杂的心思。
只盼着他们都是简简单单的性子,往后余生,安安稳稳的陪伴在大哥身边。
这并不是秘密,他们三个从小就知道。
从来不会觉得父亲拿他们当做工具,他们只会难过,父亲在创造他们的时候,心中该是多苦啊。
亲生儿子即将要重复他的宿命。
而他比谁都清楚,背负这样的宿命究竟有多痛苦。
柳寒妆哪里敢对这种会引起灾祸的大怪物,心存一丁点的侥幸。
这才会自讨苦吃。
想着想着,眼泪已是串珠似的落,手背都打湿了。
暮西辞回来,发现灯竟然亮了起来,心头便是一紧。
他推门进来,瞧见柳寒妆坐在窗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一瞬间门头皮发麻,连忙过去“夫人,你哪里不舒服做噩梦了”
柳寒妆改不了习惯,听见他突然响起的声音,还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和他说谎演戏“你大半夜上哪儿去了,这里临近修罗海,到处是妖怪,你竟然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门里”
暮西辞解释“我就在楼下,何况巫族少君在,妖怪不会来的。”
柳寒妆张口就想说,你和燕澜谁是我夫君,你让我指望他,那我要你做什么
想起燕澜告诉的“真相”,似乎没必要这样和他演了。
随后沉默下来。
不和他演,柳寒妆竟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燕澜又说暂时不要告诉他真相,因为不确定他知道受骗之后会不会动怒,要她逐渐康复起来,无声化解此事,将风险降到最低。
那就还得演。
柳寒妆扶着窗台起身,暮西辞去扶她。
她往床边走。
暮西辞问道“你怎么脱了寝衣刚才有人来”
柳寒妆心头习惯性的咯噔一声,委屈地道“我见你不在,想去找你”
忽想起是他被女子勾搭出去,凭什么她来心虚
柳寒妆遂提起了几分气势,“所以你究竟出去做什么了”
暮西辞总得顾念姜拂衣的名声,搪塞道“我去找燕澜聊聊抓怪物的事儿。”
男人嘴里果然没有一句实话,柳寒妆算是看透了,懒得搭理他,脱了衣裳躺去床上。
枕着右手臂,面朝里墙。
暮西辞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儿,但她时不时发神经也不是一天两天,没当回事。
坐在床边脱去靴子,他在外侧躺下。
弹指熄灯,屋内归于寂静。
柳寒妆和他同床共枕二十年,起初是吓的睡不着,后面逐渐适应,直到现在为了不和他多说话,练就了倒头就睡的技能。
今晚竟然睡不着了。
心烦很想翻身,但翻身又要面对他。
柳寒妆憋得不行,忍不住道“夫君。”
“嗯”
“我肚子饿了,你去给我做些吃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