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多看,打开院落的门锁,随即退走避让。
束慎徽入内,来到僧庐前,没有立刻进去。
他停下,透过半开的门,望向门后世界。
一灯如豆,照出这间整洁的僧庐。靠墙的干燥之处,摆堆着整齐的经卷。对着门,地上的一张卧席之上,此刻背向外,睡了一人。
那人身披麻衣,作狮子卧,背影安静,望去睡得很沉。
两年前的那个深秋,他便从贤王口中听到了无生之名。去年六月在钱塘,又是因了此人,他和姜含元不欢而散。当时他命刘向叫他手下程冲治好对方的病,为免日后再出意外,又命将人带入长安,囚禁在了天牢之中。
再后来,那时他已和她分开多时了,他听闻人再次病倒,忽然记起自己曾对她做过的许诺,倍觉惆怅,便照当日自己对她所言那般,将人秘密转到此处,换了一种囚禁方式。
倘若没有意外,他的一生,便将如此度过。
这么久了,束慎徽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起过这个名叫无生的人,但这是第一回,他终于来此,亲自和对方见面。
他在牢门之外静静立了片刻,看见那人背影微微动了一下,醒来,接着,缓缓坐起,转过来身。
黯淡灯火映着一张清瘦的脸,面上带着倦色,但即便这样,身处囚室,眼里也有明亮的光。
面前的这个年轻僧人,便是无生。束慎徽曾误解他为她心上之人,后来方知,他是她的知交倘若不是他那注定原罪的出身,她会为他两肋插刀的那种知交。
束慎徽在对方凝望自己的目光中,迈步走了进去,脱下帷帽。
“如何,想好了吗”他开口便如此问道。
无生收了目光,垂首,恭谨抬掌竖在胸前,行了一个出家之礼。
“驸马都尉三日前已将情况悉数告知。罪责在我。小僧本是多余之人,不该偷生于世,何况如今因我,又生出诸多事端,罪孽重重。小僧更不愿因我而累及将军之清名。”
“一切,小僧听凭摄政王的安排。”
当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之中,没有任何勉强之意。他神情从容,语气如常。
束慎徽面无表情,注目了他良久。
“很好。出去之前,你有何要求,尽管说来,本王必会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