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若放在平日,绝不算什么大事,最多也就问责一番罢了,但凑巧竟发生在这个关口,看着还有大做文章的趋势,再想到元旦朝会那日少帝的反常举动,方清等人细想,无不后背生凉,而对着日渐高涨的主和论调,催促发兵的声音,未免也就慢慢地小了下来。
三天后,正月初九,恢复朝会的前一天,入夜,已多日没有露而的束慎徽现了身。
他入宫,来到御书房前,求见少帝,进去后,就见侄儿不复先前躲闪,朝着自己急急忙忙走来,口中道“三皇叔你可来了。你若再不来,我就想去寻你了。大兴那边送来的消息,你应当也知道了吧这几日虽在休沐,但朝臣无不热烈讨论。高贺上表,论述停战修和。他也是素有战名的大将,我看他说得也颇在理。你看”他从案头的一堆奏折里飞快地拿了一份表文出来,递上,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束慎徽接过,但并未打开,轻轻放在一旁,朝着束戬行了一礼,随即道“收复北方门户,此为高祖践祚以来的固有国略,为何如今便就出兵,臣先前在奏表里作了详述,传阅百官。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不但如此,雁门已陈兵待发,士气正高,倘若叫停,军心涣散,将来等到炽舒坐稳位子兴兵南下,到时再被动应对,想要取胜,我大魏恐怕将要付出比现今更高的代价。臣想不出为何要因对方区区一个口舌之好,便放弃这利我之局。”
束戬勉强继续笑“可否再行商榷毕竟,用兵是件大事”
“时不待人,战机转瞬即逝。”
“但是那么多人反对三皇叔你从前不也教导过我,要广开言路”束戬又讷讷而言,眼睛左右地看。
“陛下。”束慎徽唤了他一声。
“正旦前夜,敦懿太皇太妃见了陛下。陛下态度大变,是否与此有关”
束戬一惊,倏然看向他,“你监视我”
“陛下元旦日起便一反常态,事必有因。我自小便长于皇宫,又摄政至今,这种事,我若想知道,何须监视”
束戬仿佛被针戳破了的皮球,慢慢垂下眼帘,不再作声。
束慎徽凝视着他。
“可是敦懿宫受过先帝遗命,命陛下防备,乃至赐死臣”
束戬大骇,心一阵狂跳,脸色更是骤变。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了两道目光。
那目光平静。
风已起于青萍。他谈论着自己的生和死,却仿佛闲庭信步,无波无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