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见他朝着自己拼命摇头,口里又呜呜地叫,一顿,明白了过来,闭了口,疾步入内,拔出堵住他嘴的口塞,又急忙替他解了绳索,见他腕上已是留了一圈被麻绳捆得发青的瘀痕。
束戬得了自由,便自己揉了揉发麻的手腕,盯了一眼段裨将。
段裨将一下傻了眼。
将军虽没说什么,但这架势,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少年应当确实是她亲戚。
刚开始他要将这少年捆了堵住嘴上路,少年也反抗了几下,随后大约知道反抗无用,也就接受了,老老实实,没再给他惹过什么麻烦。
此刻,他见这少年目光阴沉地盯着自己,神色不善,突然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竟带咄咄逼人之态,心里忽然发毛,慌忙对姜含元解释“将军恕罪末将有眼无珠。只是这批粮草重要,末将怕他万一包藏祸心,是冲着粮草来的,为防万一,迫不得已,路上才将他捆了塞上口塞,末将绝非有意冒犯”
姜含元安慰了无妨,望向束戬。
他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大度地朝着段裨将拂了拂手“罢了,不知者不罪。这里没你事了,下去”
段裨将听得莫名其妙,只觉这少年在见到了长宁将军后,举止说话,无不怪异,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便望向她。
姜含元颔首“边地特殊,何况如今形式紧张,正在打仗。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不但如此,我还要谢谢将军,替我将人安然带到了此处。段将军你费心了。我这就将人领走,你去忙吧。”
段裨将听她语气诚挚,方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当时没有一刀杀了,哎哎了两声,忙退了下去。
近旁没了旁人,束戬见她脸上便收了笑,仿佛在打量自己,一言不发。
他心中何尝不知,以他的身份,做出如此的事,还跑到了她这里,是个极大的荒唐。
他担心她不悦,责他做错事,给她惹麻烦。等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三皇婶你在想什么”
“三皇婶你帮帮忙,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我是谁”
他又吞吞吐吐地央求着道。
姜含元回神,目光从他的身上落到脚上。
他是真的衣衫褴褛,脚上是双草履,鞋头破了个大洞,钻出一只脏污的大脚趾,脚后跟的皮肉已被磨得肿胀出血,布着伤痕。
束戬发觉她在看自己,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也看了一眼,往草履里缩了缩脚趾。
“三皇婶,我这模样,难怪人不相信我认识你是我有天在破庙里过夜,遇见了几个乞儿,见我没东西吃,分了些乞讨来的吃食给我。我身上也没余钱,走之前,就把衣物和鞋给了他们,穿不上,拿去当几个钱也好。只是我没想到,草履如此硌脚,早知道就不给了”
他正讪讪地解释着,忽然听她开口“除了脚,身上还有无哪里受了伤”
她的语气竟意外得温和。
束戬一怔,接着松了口气,喜道“我没事就是脚疼,后来实在不想走了,我就倒在地上,不起来,那个段裨将没办法,把我扔在粮车上。最后几天,我是乘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