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太妃,令她忽然想起了她梦中的母亲。
庄太妃静静抱她片刻,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慢慢放开她,又端详着她的面容,最后抬手,替她抚平散落出来的一缕鬓发,面上露出了温柔笑意“那就这样吧。兕兕你一路平安。”
她撒开姜含元,目光再次转向儿子,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慎徽,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兕兕。如今人见到了,我也知足,我该回了,你们不用送我。她明日动身之事,你安排好。”
她唤来了执事太监,吩咐回山。太监预备太妃起驾,忙而不乱,很快,舆驾准备完毕,众人恭候在外。束慎徽和姜含元将庄太妃送出了宫门。她没再说什么,走到舆驾之前,停步,转头深深凝望了一眼那正并肩站在宫阶之下的两人,面上露出微笑,拂了拂手,示意二人止步,随即登上舆驾。
姜含元目送太妃,待前方一行人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转过脸,便对上了身旁之人投来的两道目光。
她脸上露出了笑意,道“我这边无事,无须殿下替我安排。殿下若是有事,尽管忙去。”
她说完,他沉默着,没有回应。
她朝他点了点头“我先进去收拾东西。”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他在身后说道“樊敬远道而来,我领他去附近走走吧。也算是来过一趟。好在几步就到,无须他再劳累跋涉。”
姜含元转头忙道“不敢劳你大驾。我带樊叔到附近转转便可。”她说完,却听他道“无妨,我今日无事。我母亲方才之言,你也听到了,本就是我该尽的地主之谊。”
“你昨夜受惊了。去休息吧。”
他朝她点了点头,随即迈步离去。
姜含元看他的意思是这么定了,只好随他,自己回房去收拾东西。
樊敬听到摄政王说要亲自带自己游湖,愈发吃惊,怎敢受,再三拜谢,称不敢。却见摄政王笑道“樊将军不必客气。王妃唤你为叔,关系亲近,不是外人,本王略表地主之谊,也是应当。你与刘向从前应也认识,本王叫他一同作陪。”
樊敬一是推却不得,二是愈发觉他爽快,是个性情中人,很是仰慕,不觉地生出了几分想要结交亲近的念头,又听到刘向也在,确实,多年未曾见面了,于是连声道谢,应了下来。
这个剩下的白天过去,天黑了。
姜含元在行宫里等人回。左等右等,不见樊敬归来,最后只等到一个张宝。
张宝绘声绘色地和她讲,摄政王领樊敬游湖,刘向同行,傍晚去了一处极是雅致的地方吃饭,还有曲子唱得宛如天上仙乐的娇娘来助兴,宾主兴致很高,一时看着回不来,摄政王便打发他回来,先和王妃说一声,道吃过了酒便归,叫她不必记挂樊将军。
姜含元到这里后,没做长久停留的打算,需重新归置带走的行李不多,早已收拾好了。
又是一个月朗风清的长夜。张宝去后,她久久无法入眠,起身靠在一面临湖的窗前,望着窗外月色下的宁静的湖光和山影,还有远处,山麓那通往此处半山行宫的道。那里亮着一团用作夜照的灯火。影影绰绰。
许久,她闭了窗,回到床榻之上,躺了回去。
她在房中留了灯。
她闭着目,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又许久过去,门外的庭院和走廊里,始终静悄悄。耳边,除了偶有清风拂动庭院角落里的桂枝而发出的窸窸窣窣声,没有别的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