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含元在他到来的第一日,曾隔着迎他的大队人马远远看了一眼,认出人,不欲碰面,转马要改道离去,却已被对面的人看到,一名侍卫冲她喊,“你,过来”
姜含元只好下马,走了过去,朝对面那被拥在中间高坐马背之上的人行了一礼。
“西陉大营的兵”他打量了她一眼。
“是。”
“何营”
“步卒。”
“多大”
“十四。”
她撒了个谎。
那些年暂无大的战事,朝廷为繁衍人口之计,有官府不得征召未满十四男丁入伍的条文。但在民间的许多贫寒人家里,或为吃饭,或为求功,还是会有小于这个年纪的男丁投身入伍,军营里若是查出,通常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地放过。
她那时的个头,站直了,也堪堪只及他胯下那匹白色骏马的马背。她见他似又瞥了一眼她的身量,显然,不信她关于年龄的回答,却也没有再深究下去。
“知道灵丘吗”他问。
灵丘是战国赵武灵王之墓,赵国第六代君王,胡服骑射,提缰挎弓,南灭长期得到强邻支援的中山,粉碎了强邻利用中山牵制赵国的意图,北上则大破楼烦林胡,设无穷之门,一时英雄无二。惜家事却优柔寡断,酿成内祸,最后竟以主父身份,壮年被儿子活活饿死在了沙丘宫,死后也不能入王陵,被远远地独自葬在了这片昔日他曾纵马驰骋过的边地,引后来的无数文人墨客凭吊,幽思怀古,悲慨不已。
姜含元点头,指东北方向,“有条近道,路难走些,但骑马一日可到。”
少年安乐王顺着她的所指,遥遥眺望了片刻远处夕阳里的灵丘方向。
“你替我带路”
他回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