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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恶性抢劫案中受到惊吓且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人质,我现在的地位已经到了随时可以领取绿卡的高度,警官没有强迫我跟去警局做笔录,允许了前辈送我回家。
anita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良好,她已经从之前的恐慌中走出来,在警官边上朝我挥手,告诉我她要去警局,让我把她的购物袋也一起带回去。
最后这堆纸袋都被放在了前辈的后备箱里。
而我只能紧张兮兮地去副驾驶座坐好。
想到昨天他才提醒我说注意安全,今天我就遇到这种事,即便不是我本意,但我还是忍不住解释几句。
“前辈,本来逛完这家店我就准备回家了,谁知道那群劫匪光天化日都敢抢劫,实在是目无王法”
以前辈的聪明一定明白了我的言下之意,可他却回答道“可能天黑看不见。”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和我说冷笑话,我一时也拿不准前辈是什么意思。
好像在还给我手机之后,他就没有再就之前的话题进行任何讨论了。
抢劫案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前辈又问我道“直接回家吗”
这让我一堆狡辩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面,只来得及发出困惑的语气词“嗯”
“先去看个日落吧。”
他好像在问我,但方向盘已经转向了通往沙滩的路。
欸欸欸我连忙打开手机查日落时间。
现在是五点二十八,日落从五点二十二开始,最后一束光会在五点五十一消失。
“圣莫妮卡还是威尼斯沙滩”这两个地方都在我们公寓附近,我向学长确认。
“venicebeach”
学长选了个离这里更远的。
好吧。
虽然需要多开三分钟,但这个沙滩的游客的确少很多,也更好停车。
不愧是前辈考虑得就是周到耶
但是
我顺手点下导航,显示开车需要二十五分钟才能到达
所以根本赶不上最后一束光吧
前辈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一脚踩下油门,带我在夕阳西下的洛杉矶来了场酣畅淋漓的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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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赶到威尼斯沙滩这种事就不用我特意强调了吧。
五点三十九分,火红滚烫的太阳大半个身体都浸在海平面下,我们坐在车里,安静地看着它彻底降落。
整个过程既快又缓,天空溢满浓郁的粉紫色,海面是粼粼金光,让这个无边无垠的世界变得耀眼,变得夺目。
这片沙滩我来过很多次,我知道再往前有个玩滑板的地方,知道拐角处的墙面满是五颜六色的涂鸦,也知道这里的沙子不够细腻,踩久了会磨得脚心发红。
享有盛名的圣莫尼卡沙滩就在这附近,但我每次都过来这里,原因之一是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前辈第一次带我看日落,就是在这片沙滩。
那是我来洛杉矶念书的第四个月,未成年的我还住在hostay,经历着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前辈高中毕业后并没有申请东京大学,而是入了美国籍,回洛杉矶在uica念大一。
为了能够离前辈更近一些,我也没有在帝丹读完高中三年级,而是用高中两年的成绩申请了uica的预科课程,准备直接升uica的本科。
但我当时离成年还差五个月,临时申请不到学校宿舍,所以我只能选择了hostay。
校方安排的hostay没什么挑选的空间,分给我的是一位独居老太太。
很多事情我都不愿再提,总之,生活的压力与学业的压力让我不堪重负,在拿到期中成绩的时候第一次升起了回国的念头。
那天放学后,我不想直接回家,在校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并不想要半途而废,但回国也只是选择另一条路而已,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做。
周围是陌生人的闲聊,说的是英文或是某些小众的我辨认不出的语言,我不想去听,假装自己是一颗种在椅子上的蘑菇。
直到有人站在我的面前,朝我说了我那天听到的第一句日语。
“需要帮助吗”
这个声音我不会弄错,但当时我还是反应了一会才抬起头,看到的是拿着杯咖啡、像是刚下课的前辈。
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世界,带着关切,好像愿意竭尽所能地帮助我。
在那个瞬间,异国他乡的孤独无助、寄人篱下的委屈心酸、繁重课程的沉沉压力统统向我袭卷,我考虑不了失礼与否,攥着他的衬衣下摆崩溃着号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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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那种画面真是让人十分尴尬,但前辈竟然没有抛下我不管,也没有要求我松手,更没有试图阻止我哭泣,他只是顺势在我身边坐下,安静地陪伴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