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学校尝试开展每周一次的心理咨询课时,心理老师忽然颇为严肃地将他单独点出。
“你的抑郁情绪很浓烈,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说,不要一直憋在心里,否则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演化成抑郁症的。”
心理老师捏着一纸报告神色严肃,坐在对面的少年却仍旧浑然不觉,直到提到要叫家长来面谈时候,贺止休才终于有了细微反应。
“不用了老师,我真的没事,”
贺止休从混沌的大脑中搜刮出半个理由来“可能因为最近成绩下降,所以压力比较大。等我自己调节就好了,您告诉他们,我只会压力更大,搞不好到时候情绪更重了。”
这说辞乍然听来其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因此在短暂的思考后,心理老师终于放弃了叫家长的行为。
但对贺止休的心理检查变成了每周例行一回,仿佛生怕他哪天情绪喷发一不留神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但出乎意料的是,之后几周内,贺止休的状态又突兀地恢复了正常。
“我那会儿确实每天脑子都很乱,也没那么想继续活着,不过从学校上跳下去这事儿我也确实干不出,”贺止休说到这仿佛还被逗到了般,低声闷笑了下,“而且要是她真的要叫家长,也会变得很麻烦。”
“所以你就在心理咨询上作弊了”
“对,这东西虽然有标准答案,但它无法检测谁在过程里作弊了,所以我只要表现得积极上进些就行了。”贺止休拖着下巴瞟向路炀,眉眼中蕴着几分得意“我是不是很聪明”
“”
路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顷刻后把伞往下一拽,敞开的伞骨轻轻在aha脑袋上敲了敲“勉强从金毛升级成边牧级别吧。”
“行吧,好歹也算狗界天才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贺止休笑道“心理咨询结束的时候,那个老师说如果我学习压力真的很重,也可以找点其他不影响到学习、也不会过度沉迷的兴趣爱好发展一下,放松的同时,也能在课余时候转移注意力。”
路炀一顿“所以你就去拍照了”
“算是吧,”贺止休轻轻眨了下眼“毕竟我那时候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也根本想不起来
我还能干什么。”
于是当下,家中那台贺琛遗留下来的单反成为了他唯一的选择。
与贺止休不同,贺琛生前是个对万物充满兴趣的人。可能是因为常年久居医院的缘故,他比谁都要渴望外面的世界。
贺止休第一次听见他讲梦想,也是说想成为一名摄影师,因为这样就可以踏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为此还一头扎进相机的坑。
然而再多的相机也需要人亲手去拍,医院的窗户能拍到最美的景色也只有日出与日落。
贺琛被困在那间纯白的牢笼中,看不见烟火人间,也无法窥探世间万物,向往自由的灵魂让他求助起了自己的弟弟。
贺止休对摄影没什么兴趣或者说他对大部分东西都没有兴趣,放学后即便来病房陪贺琛,基本也都是缩卷在角落里看书写作业。
因此被央求之后,他也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例行任务。
一直到那天心理老师的建议之后,贺止休才头一次为了自己拿起了相机。
“但我还是对摄影兴趣不大,”贺止休说“最开始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看看这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是怎么活着的;后来发现我在这方面似乎真的有点天赋,为此还有人花钱找我给他们拍,不知不觉就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然而坚持并非就真的是热爱,也可能是长期压抑过后,终于找到一个可以释放情绪的疏通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