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长吐了口气,才抬眼对路炀说“谢谢。”
路炀没作声,而是转身走向阳台,将方才为了吹散气味而拉开的门重新合上。
玻璃阻隔冷风,也将一切动静都阻挡在外。
“昨晚他在这里写作业,所以借用了你的桌子。”
路炀转身看向江浔,顿了顿,又道“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抱歉了。”
路炀是个性格很疏离冷淡的人。
从被分到同一间寝室的第一天,江浔就深刻意识到对方很难接近。
因此最开始,他对这个室友其实是抱着点能住就住、不能住就申请换寝的想法。
但真正相处下来,江浔又慢慢意识到,路炀的冷淡疏离绝大多数都只是表面,惜字如金与不易近人的外壳之下,潜藏的是个无时不刻镇定礼貌、又极为有分寸的灵魂。
譬如离校数月仍旧不逾越半寸距离的寝室;
也譬如那天发热之后、时至今日回想起只觉得诸多不合理的哀求之下,对方依然没有过问半分为什么。
少年把自己包裹进密不透风的结界中,不逾越踏出,也不逾越踏入。
仿佛刻意让自己游离在人海之外,既不掺和任何事,也懒得结交任何人。
江浔一度以为除了宋达这个据说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之外,或许没有第二个人能接近他。
以至于此刻陡然被道歉,不由愣怔了下。
短暂缄默后,江浔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们关系很好吗”
路炀少见地卡了下壳,迟疑稍许后才点了点头。
“怪不得,”
江浔笑了笑,难得调侃了句“我说以前在学校,从来没见你让人来寝室串门过,今天还没走到门口,就从门缝里闻到一股aha的气息。”
人无法想象自己没经历过的体验,路炀不禁微微蹙眉“有那么浓么”
“我开玩
笑的,
其实就一点,
”
江浔摸着鼻子讪笑道
“可能换成其他oga之类的来,也就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气息,但我太敏感了。那几天住院,只要有aha的医生靠近,隔着门外我都能感觉到味道。”
路炀不动声色地扫过对面足有半人高的行李箱“所以你才决定要转学么”
窗外不知何时再次阴云密布,一个小时前的艳阳不知被遮挡去了何方,连带寝室内的光线都暗了几个度,衬得江浔脸上本就勉强的笑意又陡然黯淡了几分。
片刻后,他才缓缓点下头,俯身打开了行李箱
“我没办法,路炀。那天你们走了之后,我想了好久,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我既可以留下来,不走,也可以不变成oga的办法。”
“但是没有,”
江浔扣住行李箱一角,低着头,似乎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两次腺体筛查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没有办法了。”
路炀一顿“两次”
“嗯,”
江浔抬起头“那天你们送我去医院后,我做了一次,检测结果出来是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要分化成oga,甚至连我爸妈都认定了;但是在昨天,我又做了一次,分化概率跌到了百分之四十。”
“”
路炀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只听江浔格外平静道“因为第一次检测结果出来后,我跟韩佟说了分手,他再也没来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