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行宫,臣子们散了后,谢翊却没能和许莼用晚膳。
许莼连甲衣都没脱,只和谢翊说了要去海港,要准备明日的水师营演习事宜,天色太晚了过去不方便。
谢翊知道他极看重这一次大阅,也没留他,只命苏槐给他打包点吃的,怕他回去也不好好吃。
许莼却只站在下边冲着谢翊笑“还有件事儿需要央陛下同意。”
谢翊听他忽然喊陛下就知道是国事,但又喜欢他满脸神采奕奕,看着自己喜悦又狡狯,笑问“说说看。”
许莼却凑近过来瞧瞧在谢翊耳边说了。
谢翊笑“准卿所奏便是了。”心内却是知道他必是早就安排好了,但这事关御体,他必须得得到他的准许,而这一番改动,少不得是因为前日在沈梦桢前立下的豪言壮语,要在文臣前把面子找回来了。
许莼两眼笑弯,晶亮又充满了不驯的野气“那九哥我先走了,明儿我在海港迎御驾,九哥今晚好好歇着,不可劳动龙体。”
谢翊又被他一句话逗得只想笑,忍着道“去罢,倒还反过来叮嘱我呢,你仔细些。”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没真打定溪他们吧是我的不是,你莫要责怪他们。”
许莼道“没有,但他们很惶恐,九哥下次莫要考验我啦。”他凑近出其不意忽然突袭咬了谢翊耳朵一口,然后飞快道“臣告退了”
谢翊唇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耳垂微微一痛,尚且来不及嗔他,就已听到佩剑在甲片上急促拍打的声音飞快远走,轻快愉悦的脚步声透着点心虚。
许莼总是轻而易举地让身边的人开心起来,这大概是以前他做纨绔也做得十分有滋有味的原因。
他只能拿了手巾将耳朵擦了下,也不以为意,少不得来日在龙榻上把这冒犯圣体的债给讨了,看了看天色,晚膳也还早,便命苏槐传贺知秋和范牧村来陪侍下棋。
贺知秋和范牧村在行宫花园里正与别的学士们联诗饮茶赏景罢了,听到陛下有传,翰林院的学士们都纷纷投以艳羡的目光。
等到两人连忙起身整衣,跟着内侍走远了,翰林院的学士们这才小声议论道“出京至今,这还是第一次召近臣去陪侍的吧。”
“都说今上性子冷,好静。前些年还说身子不太好,朝堂上下都很是担忧呢,毕竟”皇嗣未立,学士们窃窃私议却到底不敢说出来“这几年看着身子好多了,今日大阅,高大英武,真天子气概。”
几位老一些的侍诏小声道“你们莫看如今陛下和蔼,早几年,咱们侍奉在一旁,啧,那可不知过的什么日子。”
新来一些的翰林学士忙问道“如何说,还请教,一直听说陛下年少践祚,威严深重,如今倒觉得待下很是和气。”
老翰林道“陛下从前很是严肃,也不轻易开口,深思许久才发言,一字千金,极少高声大气,便是批评人,也不疾言厉色的,只慢慢说得人羞愧无地。如今却反而不大批评人了,笑模
样也多了些。”
年轻翰林们全都艳羡道“你还有侍诏的机会,如今我们也就写写诗,编编书罢了。”
“已是大幸了,侥幸得侍奉君上出巡,得一睹天颜,亦也算家门荣耀了。”
庄之湛忽然笑道“机会其实是有的,是我等不争气罢了。”
翰林们笑道“状元郎还不说说看”
庄之湛道“今日画画的画画,写诗的写诗,人人都颂圣,独有贺少卿和范大人写的都是骈文,一是诵制胜之器,一是思自强之变。陛下不好辞章之巧,只喜务实之言,贺大人和范大人深体圣意啊。”
翰林们全都若有所思,有人笑道“我看庄大人写的黄鹄举越四海,写得亦是极精妙,立意也不凡,之前范大人未回京之时,陛下也时时招庄大人侍棋拟诏的,或恐明日陛下也想起庄大人来。”
庄之湛却听出这里头暗暗挑拨之意,并不接话,微微一笑“陛下明日视察机械厂及水师营,出海观水师演练,到时候诸位同僚再勉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