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道“当然是我自己想通的,皇上怎么会给我说这些您可是朝中重臣,皇上信重,不会背后议论。”
方子静被他几句话说得心中熨帖,道“你这人虽说看着憨顽,其实人情上十分通达。我倒是奇怪你爹娘什么样人,能生下你这么个百伶百俐的。这定也不会是皇上教你说的,皇上这人天生威仪,安静严肃,不喜谄媚,更不会示好臣下。”
他看着许莼深思“我看你定然也哄得皇上很开心吧,否则也不会着意栽培,用心给你铺路。真是明君也顶不住你这张会哄人的嘴啊。皇上少年老成,身边没什么年轻人,倒只有你合了他意,入了他眼,竟将这般大事交给你。”
许莼嘿嘿笑着,方子静道“只是你这个性情,混朝堂还道行浅了些,脸皮不够厚,心也不够黑,去津海好好再历练几年是对的,只是别再和上次一般冒险了,你长处不在个人勇武上,切莫再仗着船坚利炮,便恣意涉险。”
许莼道“我知道的啦。”
方子静道“皇上之前用你,应该就是为了开海路。如今借着援新罗一战,将海疆给巩固了,朝臣们也无法置喙,大局已定,再用你筹划经济,修厂制船,实在是高明。朝中重臣恐怕也已觉察了,但也伸手不到你这里。你这般年轻,如今若是在京为官,必定遭嫉遭打压如今皇上先把方家这么高高架起在明面,众人也只看着方家的荣耀,倒是给你更多的腾挪余地了。”
方子静扼腕叹息“便是我也想不到从你这样一个小小纨绔儿身上能做出如此局面,虽说你自己确实争气,但皇上这苦心积虑,也是识人之能。大处着眼,却从小处无声无息布局,处处落子无闲子,身处深宫,明照四海,皇上真明君也”
他勉励许莼道“你须好生为官,不可辜负了明君一片良苦用心,陛下待你器重,你更不可轻忽了。咱们这如今行的一桩桩一件件,是利国利民的千秋大业啊。”
许莼满脸光彩,仍然谦虚道“也是子静哥克敌有功,又忠心耿耿,子静哥与皇上才是明君遇良将,千古佳话呢。”
方子静笑了声,没和他解释自己心中时时忧惧,不过如今皇上确实明君之相,至少十年之内,不至于会动方家。但皇上无储,下一任如何不好说。如今皇上既肯将权下放在方家手里,方家总也不辜负这份信任便是了。
他如今打了胜仗,军权在手,煊赫光荣,又刚得了儿子,正是志满意得之时,也不似从前消沉多疑,更多的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便不如何惧怕这未来之变局。
他看了眼单纯的许莼,仍然告诫他道“虽说如今皇上器重于你,又爱你之才,悉心栽培,但你切莫恃宠而骄,在皇上跟前失了臣子的本分。皇上为人心细,你在君前回话,还需警醒。”
许莼道“我知道的,多谢子静哥教我。”
方子静道“我看你天性通达,恐怕也不用我教,自知道趋利避害,皇上恐怕也喜欢你这天然无机心,才敢用你。我也不多说了。”
许莼真心实意道“我知道子静哥的意思,时移世易,人心易变。但此刻皇上既信重我们,我们也只管为国为民,只要未贪图荣华,为个人谋甚么私利,我想皇上必也不会猜疑我们。立于天地之间,对得起自己良心,也就这一世罢了,且顾眼前这一刻心安就好了。”
许莼看着方子静恳切劝道“子静哥就是想太多了,总想着后世子孙怎么办,将来怎么办,可能就不如我和子兴哥过得开心些。”
方子静从怀里掏了怀表看了眼,拿了桌上玉镇尺拍了他手一下“你赶紧誊折子吧,我看要退朝了,小心你碰不上你沈先生,他如今可是大忙人。”说完忍不住笑“老子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毛头小子还来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