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皇上赐宴,多是赐宴文臣。这些年也不大打仗,忽然这么一场胜仗,兵部也是胆气壮了些。
兵部尚书雷鸣自从到了京城任了兵部尚书,很是有些气闷,毕竟在地方上随心所欲恣意惯了。虽说兵部尚书亦是内阁大臣,但国无战事,比起其他五部就难免实权少了些。又有内阁首辅副相压着,皇上平日差遣也少,此刻正憋着一口气,好容易今日得了一场荣光,如今面上正是春风得意。恭候圣驾之时,他只与方子静说着话,面有得色。
方子静已卸了甲,一身大红一品麒麟踏云都督服,簪着石榴花,人原本就生得风流出色,之前隐忍韬光数年,此刻顾盼之间眸光锋利,言谈举止威仪深重。
今日赐宴上内阁、六部首领自然也都到了,全都暗自打量着这眼见着的冲上来的新贵,掌握着东南半壁的武英侯方子静,人人都知道方子兴是皇上重臣,但从未想过皇上竟然能继续重用方家到如此地步。
谢翊落座后,温言嘉勉了几句,便命诸将今日尽欢,不必拘礼,可随意游玩御花园内,赏花饮酒。
一时阶下教坊司的歌舞便又兴了起来,笙歌缭绕,清歌妙舞,花园里原本就天气清朗,花团锦簇,一时果然太平气象,武将们原本在苦寒之地征战已久,突然得此殊荣,自然人人都心情愉快,一时席上渐渐也欢声笑语起来,见皇上果然并不怨怪,渐渐都放松起来。
乐声中,方子静出列给皇上敬酒。谢翊十分给面子的都喝了,面上也不似从前严肃,温和问方子静“武英侯此次出征便是半年,听说府中已得了嫡长子公主生产,武英侯不能陪伴在侧,都是朕之过。”
方子静连忙躬身道“臣惶恐,不敢因私废公,公主亦劝臣以国事军务为重。且公主生产之时,朝廷封赏甚厚,又派女医官随从调治,公主与臣感激涕零,陛下圣恩,粉身难报,唯有奋勇杀敌,以报国恩。”
谢翊勉励道“卿之文武才,举朝无出其右,与子兴皆为朕良弼,如今喜得嗣子,朕亦欣慰。可有名了”
方子静笑道“只起了个小名叫潜,臣斗胆求陛下赐名。”
谢翊道“方潜么沉潜刚克,卿是要潜光隐德么方家满门荡荡之勋,嗣子当克绍箕裘,不若叫承勋吧。”
方子静连忙谢恩“臣谢陛下赐名。”面上却微微带了喜色。
一时众人都若有所思。
只有许莼不知其中机锋,听到谢翊问方子静儿子的事,悄悄与同席的侬思稷私下议论着,该当在哪里摆一席,给武英侯贺一贺,送些什么礼。
侬思稷上次在京城心中有事,并未如何游逛过,此时少不得问起许莼来京里哪里好玩。许莼忽然想起来侬思稷尚且还没有住处,忙问道“侬大哥如今京里还无住处吧不若先到我家住着,长天和长云也都住在我那里,正好相得,然后再置办一处宅子。”
侬思稷连忙摆手“多谢了,侯爷已让我去武英侯府住了,还说要介绍我和他弟弟认识,说我们
一定能一见如故。”又悄悄和许莼解释“你家长辈俱在,长天长云本来是你家晚辈还罢了,我去住,太拘束了。”
许莼想了下父亲尚未出孝,确实也不方便留客,倒还真是武英侯府好些,笑道“也行,那我替您物色一处宅子吧。”
侬思稷却道“不必,等兵部吏部这边议了赏,定了地方,多半还是让我回浙闽那边,将来”他面上微微有些惆怅“将来始终也还是要回夷洲去的,不必置产了。”
许莼却问道“你如何知道还是要回浙闽那边”
侬思稷道“方侯爷和我私下说的,说他如今掌着东南半壁军务,势过大,朝廷必然要留我在那里,既能威慑夷洲我父王那边,又与侯爷彼此牵制,不让方家一家独大的。”
许莼“侯爷为什么与你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