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一上马车就拿了热巾子盖脸上,斜在软座上,姜梅陪着上了马车,笑着问“大人觉得如何”
许莼道“整个市舶司都是董宪副提举做主,他不说话,没人说话,其他人都是看他眼色,徐廷杰看起来没什么城府。知事廖士明玲珑八面,但看得出做事严谨,吏目刘斌如此年轻,却沉默寡言,既然是负责账目的,少说话也算可靠。”
姜梅道“那这提举宅的事”
许莼道“无非是想着我一任不过是二年,未必愿意为了这得罪城守营和津海提督。俗话说官不修衙,这修起来也要一大笔钱,多半是没人愿意的。”
“我看他们这些年其实也就是故意纵着对方占地的,那宅院我从楼上看了眼,里头厨房定然是他们公用着,房子院子里也多晒着些东西,恐怕是当成公用无主之地用了许多年了,我若住进去,他们副提举宅就在旁边,自然不乐意。”
许莼面上喝了酒,起了一层薄红,拿了手巾在手里擦着,笑了声“占了多年便宜,忽然没得占了,当然心里不舒服的。”
姜梅笑道“那大人的意思是还是要住”
许莼双眸微眯,唇角带着笑意“自然要住,若是真如了他们的意住在外边,那这市舶司里发生什么事,我还能知道吗不但要住,还得把房子修得漂漂亮亮的,毕竟小爷我有的是钱。”
姜梅道“那城守营占地的事”
许莼笑了“正愁新官上任这二把火没处烧,白白送上来的立威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姜先生替我写个帖子,明日就去拜谒津海卫提督,新官到任,先去拜了码头。”
姜梅笑道“大人这是要先礼后兵了”他可是亲眼见到这位小公爷带了一队兵强马壮的护卫的,莫说武英侯府,便是他出自平南藩,也不曾见过如此训练有素的护卫,城守营若是真把他当软柿子捏了,那恐怕是要碰一鼻子灰,更何况,他甚至还看到他们带着火铳。
许莼道“他若讲理,挪了地方,那今后二年一切好办,若是置之不理,嗯,那就别怪我把城守营来杀鸡儆猴了。”
他目光流转“先生明日还是先去拿了房契纸来仔细核对,莫要被他们挑拨了最后我们有理变成没理。明日你带上两个护卫,里外宅院都看一看,我让秋湖跟着你,也劳烦先生带一带他,他是我身边书童,善于应酬,有什么事可让他出面。”
姜梅道“不消大人吩咐,自然是要重新核实的,大人只管放心。”姜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劝道“大人是英雄出少年。只是这提督府和城守营,市舶司既然稽查海船,恐怕许多工作是需要他们配合的,若是闹僵了,不好收场,大人还要徐徐图之才好。”
许莼道“徐徐图之,一晃二年就过了,姜先生是积年老吏了,还不知道这些明堂吗横竖我就是个有钱无脑的纨绔公子爷,爷爷我什么都受就是受不得气。再说这官场,不就是欺软怕硬吗小爷我还能给他们欺负了去先把篓子给捅了,后边大不了给那提督赔罪敬酒去。”
姜梅看这位小公爷还真是一副少爷脾气的样子,不由笑道“小公爷若是真够硬气,对方只怕还要给您来赔罪。但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官场上大部分人是要和气生财的。”
许莼眉毛微扬“一团和气,是能做官,但做不了事。姜先生,我是来做事的,不是来做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