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夫人已心中吃了一惊,她定了定神,反手握了许莼手腕问他“我倒还忘了问你,这些日子你可还有那苦夏的毛病。如今天气转凉,晚间得多加些衣裳,我让银朱给你添些衣物,跟着的小厮怕又不细心的,如今都要赴任了,也不知衣裳做够了没有。”
她伸手只做拈着衣服厚薄,许莼却是压根没注意过自己身上,他连衣裳都是六顺他们伺候着穿的,哪里留心过情迷意乱时九哥做过什么,只笑眯眯道“阿娘操心这些做什么他们自有人打理的,津港近的很,便是缺了,哪里做不到呢。”
盛夫人近看儿子双眸若水清澈柔软,含笑之时多情流转,俨然情窦已开。又闻到他身上传来细细幽香,心里揣测道长洲说他一大早便去找贺知秋,恐怕是昨夜就已去了,长洲替他打遮掩罢了,难道是贺状元
若说人物品格,自然是没什么能挑剔的,既能考上状元,文才自然都比儿子强。问题就是,既然同朝为官,这如何瞒过其他人那贺状元出身贫寒,好不容易一朝状元天下知,自然是个要强也要前程的,到时候嫌弃幼鳞有碍官途,那可如何是好
一时盛夫人满腹疑虑,忧心忡忡,又叮嘱了许莼几句,这才打发他走。
许莼转过头走的时候,她更是细心发现许莼头上戴冠插簪虽然还是平日惯用的,但那扎的网巾并不是府里用的网巾,细丝网巾上穿着细碎的漆黑宝石珠,阳光下看过去只见漆黑如鸦羽的浓密头发里点点晶光,焕然生辉。
这样纯黑,不是平日常见的黑玛瑙珠,应该是十胜石。这种宝石硬而脆,并不好穿孔,但就有人用这个细细穿了孔来做一根网巾这像是宫里和世族大宦的做派。贺知秋家,能用得起这样靡费人工的东西吗
盛夫人有些诧异,但想了下有权也就伴随着有势,恐怕旁人送的也未可知。
皇庙里,一大早裕王已等候在那里,眼看着日上中天了,才看到前面开路的太监远远跑来禀报“禀王爷,御驾到山下了”
裕王连忙整了衣冠,看下去果然看到御驾远远从山下上来,身边随扈无数,有些诧异,但也只垂手侯驾。
平日皇
上来皇庙,都是轻车简从,不爱带人,自从太后到了皇庙清修,皇上来得极少,只有过年大节,又或者太后的寿诞,才会来应一应景,有时候甚至都让谢翡代为送点赏赐过来便过了。
但自从顺王坏了事悄无声息被赐死,谢翡承爵后闭门不出,宗室里如今都屏声静气老实得很,都知道这位皇上虽然年少却心狠手辣。自从撤藩后,亲王死一个就没一个,如今尚且还是一字封号亲王的,也只有零星六个了。
裕王不敢仗着辈分高托大,仍是站在了外边太阳底下等着皇上,这一早上晒下来,也颇觉得口干舌燥,到底年事已高,但仍是咬牙等着。
眼见着辇车便到了庙前,裕亲王连忙带着人跪拜,平日里谢翊看到老宗王年迈仍然如此辛劳亲自等候,早就亲自下车扶他起来了,然而此时辇车却没停,仍然一直到了皇庙大门前,这才内侍上前掀了帘子迎了皇上下辇。
而谢翊下车目不斜视,径直往内走入了侧殿内,裕王等人尚且还跪在那里,一时竟局面大僵。
无人叫起,他们也不敢起来,只在太阳地里又跪了一盏茶功夫,苏槐才亲自跑了过来笑着请裕王等人平身“怎的裕王殿下在这里等着呢还是皇上要传,才发现老王爷不在。请裕王老殿下一个人进去面圣,陛下却是有事体要交代。”
裕王起了身,一阵老眼昏花,心中一阵揣测,什么事皇上历来来皇庙,脾气都不好,如今专门教自己进去,是想要处置太后了吗还是像之前一样,仍是问在宗庙中选嗣的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