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猎宫外一轮秋天的冷月高悬着,月华似水。殿中的纱帐长长拖在地上,被穿堂的风吹起,透出清远的香味。
寝殿里安静恬然,谢翊拿了纱被替许莼盖上,看他睡得人事不知,忍不住想笑,明明累极了眼皮子都打不开,抱着自己手臂尚且还呢喃“九哥你好了吧”过一会儿再看就已睡沉过去。
他起身出去吩咐了一回内侍,看苏槐尚且还守着,吩咐他道“你也上了年纪了,今日累了一天,歇着去吧。”
苏槐道“伺候皇上,不敢说累。是接了方子兴传的话,说把那老道士和楚夫人放了,对外只说是查过无嫌疑了。但目前放了人。”
谢翊淡道“耐心等着,让那老道士放点风出去。”
苏槐道“放些什么风呢”
谢翊道“就说他师侄女福运极大,可惜半生坎坷,摄政王因为受不住她的福运,如今还在等有缘人。你随便讲个意思,那老道士自己会意会的。他自会编圆了。”
苏槐连忙应了,谢翊道;“此事不急,慢慢钓鱼,生不了什么大乱。好生歇着,明日还要宣本县县令来问话。”
苏槐笑道“陛下也赶紧安歇吧,难得出来放松,怎还就念着国事呢和小公爷放松几日不好么我看小公爷天天满面笑容,一看就让人心情好。”
谢翊想到许莼神采飞扬得意洋洋的样子,也会心一笑。
第二日许莼醒来后,看到窗外秋风吹着玉杏色的纱帐,这寝殿极通达轩爽,两侧长窗对着,风正好形成穿堂风,许莼目光凝在那晃晃悠悠鼓胀的纱帐好一会儿,神才回了来,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他手里尚且还抱着柔软的纱面丝被揉成一团,但此刻一动,他就感觉到了手臂肌肉在造反一般,他动了动,脸上登时留有些不好。
不仅仅手臂,腰腿腹部全部酸痛难耐,他艰难地动了动忽然理解了谢翊为什么要先歇上一天九哥是真知道自己会这样寸步难行吧
他从前也骑过马,也打过猎,但从来没有这般一骑就骑一天,打猎也不过是打打歇歇,半游玩半烧烤吃喝玩乐,哪里如现在这般犹如行军一般的行猎
看起来明后天的行猎恐怕也非同小可,动用禁军去围猎,那里头恐怕都是大野兽吧
许莼艰难吞了下口水,感觉到了腹中空虚,手脚酸软无力,浑身痛得几乎起不来。
“”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在九哥跟前塌台的,他咬着牙起了身,感觉到浑身肌肉绞紧酸麻,他扶着榻边,感觉到双腿已都不是自己的了,隐隐却听到有人在外边正殿说话,一问一答,他好奇心起,忽然来了一股力气,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中间的紫檀雕花槅子前。
紫檀槅上雨过天青蝉翼纱糊了雕花窗,果然透过去能看到九哥正背对着这边坐在蒲团上。堂下数个官员跪坐着正在答奏。
面前一位官员战战兢兢伏身回道“是。今年雨水调匀,可望一年丰收,”
谢翊问道“本县米价多少”
dquo”
谢翊又断续问了些农事军务,征收钱粮如何,便开始问对方是哪一科进士,答的卷子是什么,家里高堂是否还健在,有几个孩子,家乡在哪里。林林总总问得十分详细,许莼听了一会儿便觉得腹中饥火越盛,便没有再听,而是回转想去几上找些点心,他记得昨晚几上分明还有些点心水果的。
他回头去果然看到几上有糕和热粥,用屉子盖着,因此方才没发现,看着还有着热气。便转身去一旁架子上的铜盆里探手进去,果然触手温热,连忙就着热水拿了巾子洗脸。
水声传到外边,谢翊微微转眼看了眼一旁伺候的内侍,五福连忙往后退出,小步转身进了内殿,伺候许莼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