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听错了
在姜泠的印象里,对方一直都是冷酷无情的上位者,他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不相信神佛,只相信自己。
而如今,那个男人却柔情脉脉地抱着她,温热的气息游逸在她的后颈处。
他说,想与她一同去金善寺挂红绸带。
他说,他步瞻想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去金善寺的那日,京都下起了蒙蒙细雨。
金善寺坐落在半山腰,步瞻一手撑着伞,一手小心翼翼地牵稳了姜泠的手,生怕她因不留神而摔倒。
如此一路牵着,不知不觉地,她的掌心已然多了一层细汗。
在住持的引导下,二人于绸带上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步瞻平日的字迹较为飘逸奔放,似乎是为了与她更相配,男人特地写了一手端正的簪花小楷。又因是怕绸带上未干的墨迹被雨水晕染,二人在一侧候了许久,才唤来住持。
所幸雨下得并不是很大。
淅淅沥沥的雨珠串联成线,迎风拂于人面上。雾丝丝的水帘子,让人体察到隐隐的寒意。
住持冒着雨,将红飘带挂上去。
步瞻在下面撑着伞,同那僧人道“麻烦住持挂高些。”
挂高些,以后的路便更顺些。
似乎有清脆的女声顺着微冷的寒风,从记忆中汹涌而来。
挂完了绸带,二人走下山。
从昨日开始,姜泠便一直忧心忡忡的。方才在金善寺中,也没说过几句话。就在他以为会一路无言之时,忽然,身旁的少女侧了侧首,朝他望了过来。
男人立马停顿住步子,与她对视。
片刻的犹豫过后,只见她抿了抿唇,终于将满腹忧心问了出来
“步瞻,你你会造反吗”
问这话时,山中忽尔刮起一阵料峭的寒风,卷起二人素净的衣衫。迎面而来一道温和的旃檀香气,紧接着便是他的话语。
“你想要我造反吗”
她愣了愣,没太明白对方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想不想要他造反
步瞻深吸了一口气。
凉风涌入喉舌,又被他缓缓咽入肺腑之中。须臾,他认真地凝望向身前的少女,望向她干净明澈的、又满是疑虑的
双眸。
“姜泠,你想做皇后吗”
想做皇后吗,想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吗,想要这全京都的荣华富贵吗
姜泠的右眼皮跳了跳,大惊。
他他他
他这是在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步瞻的表情严肃认真,那一双本该是冰冷的凤眸中,此刻竟还盛满了柔情,这分明是在告诉姜泠他并没有在开任何玩笑。
她花了好半天,才终于缓过神儿。
可即便如此,她的一颗心依旧扑通通跳得飞快。此时此刻,她只想问摇着对方的胳膊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方才说的话有多大逆不道吗,你知道这造反可不是嘴上说说、是真要闹出人命的吗
为什么一句造反落在他嘴里,竟跟纠结今天早饭吃什么一样轻松。
姜泠咽了咽口水。
但她不敢问。
她怕步瞻一个不高兴,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山风仍未停歇。
风声灌耳,卷挟着细细碎碎的雨珠。而另一侧,步瞻正垂下浓黑的睫,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