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奴婢来为您梳头。”
姜泠抿了抿唇,轻轻“嗯”了声。
窗外日头正好,暖醺醺的阳光穿透窗牖,落在少女瓷白的肌肤上。就在此时,隔壁院内忽然传来一阵瓷器碎裂之声,紧接着,便是尖利的女子斥责声。
“笨手笨脚的,你这是想烫死本姑娘”
“还有你长得一副狐媚样子,是打算勾引谁呢哭哭哭,犯了事还还有脸哭,不给你们一点教训,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了么青桑,取鞭子来。”
长鞭划过冷寂的秋风,侍女们凄切的哭声,混杂着噼里啪啦的鞭响。让人不免联想到那等皮开肉绽的凄惨之景。
姜泠并未听说过步瞻府邸中还藏有女眷。
听着隔壁院落中的声音,她不禁蹙了蹙眉,问身侧的青菊“隔壁住着的,究竟是何人”
怎么倒有一副步府女主人的架势。
猜想到新夫人会这么问,青菊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面色一眼,应道“回夫人,您隔壁屋子住着的是冯姑娘。”
姜泠的右眼皮“突突”跳了一跳。
“可是步瞻的妾室”
见她将要误会,青菊忙不迭放下手中的骨梳,同她解释
“夫人莫要误会,那冯姑娘并非我家相爷的妾室,她原本是一名医女,早些时候曾救了相爷一名,又因能治疗相爷的头疾,便留在了相府。”
说到这里,妇人的话语顿了顿,心中思忖着姜泠如今已是步府的女主人,便掂量着道“如若夫人您不喜欢她,奴婢去跟相爷知会一声,让冯姑娘搬到别的院子里去。”
谁料想,还未等姜泠说话呢,便听见院子内匆匆响起一声“冯姑娘”。姜泠抬眸望去,正见一名十六七岁少女朝这边走了过来。对方一袭烟霞色的对襟纱衣,身后正跟着两三名模样娇俏的少女。见到姜泠时,冯氏并未生怯,她先是趾高气扬地打量了姜泠一番,而后才不紧不慢地一福身。
“奴婢冯氏,问大夫人安。”
她虽一口一个“奴婢”。
可行为做事,处处却摆弄出一副主子的架势,想必应是在步府十分受宠。
想到这里,姜泠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但自幼所学习的典书告诉她,身为一家主母,万万不可与旁的女子生妒,让家庭和顺、夫妻和睦,
才是她应当做的事。
姜泠忍住心中情绪。
便是在此时,庭院中又响起一阵喧闹声。定睛一瞧,原是步瞻遣人往听云阁送东西来了。
布匹衣裳、金银首饰、奇珍异玩不过了一会儿,听云阁的院子内便摆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同样亦乌泱泱地站了一排前来搬箱子的下人。
这些东西,都是姜泠在姜家见惯了的,也并未感到有多稀奇。
倒是冯茵茵,看见那些赏赐之物,两眼立马放了金光,一个劲儿地往那大大小小的箱匣跟前凑,甚至将绿芜都挤到另一边去。
绿芜气性也高,同样都是做奴婢的,谁都不比谁低上那么一头。
于是这小丫头白了一眼对方,哂笑道
“怎么,这些东西明明是相爷送给我们夫人的,冯姑娘倒是比我家夫人还要欢喜。”
自然是欢喜。”
冯氏也不输气势,道,“夫人与相爷喜结连理,奴婢自然喜不自胜。毕竟按着大宣的规矩,相爷去了夫人您为正妻,便也可以迎奴婢过门了。”
绿芜一噎“你”
“我怎么,”冯茵茵挑了挑眉,继而又故作惊恐地掩唇,同姜泠道,“夫人莫要误会,奴婢并非那个意思,相爷可并未许诺过要迎茵茵过门。”
假惺惺。
“对了,只顾着同夫人您说话,奴婢险些忘了正事。”
少女转过头,朝身后招了招手。
“夫人与相爷大婚,奴婢想了想,夫人先前在娘家见过的稀罕宝贝也多,自然瞧不上奴婢身边旁的东西。茵茵笨拙,唯有这熬汤的手艺还能上得些台面。也不知夫人有没有用过早膳,茵茵只想着趁着汤还热着、给夫人送到听云阁来,还望大夫人莫要嫌弃茵茵这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