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亦有一场小雨淋落。
窗外的春雨绵绵下着,雨线拍打窗棂,在人心头敲开了花儿。
在这场久违的春雨里,她的发被淋湿、身体被淋湿,就连那呼吸声也被淋湿。缠缠吐息间带了许多雾气,软绵绵的,怎么也拨弄不开。
与她的轻柔相反。
步瞻的喉结硬得结实。
他就像是一块大石,一块坚硬的、带了些棱角的石。那些棱角将她的柔软碾碎,又一寸寸磨成沙沙的粉。她的声音亦是微沙,又被那坚硬的石头碾碎,融化在这一片春雨里。
雨水将月色衬得不甚明。
姜泠的眸光亦是晦涩,不甚明。
灯火摇晃着,她的手指紧紧攥住一侧的褥子。不过顷刻之间,那层薄薄的褥子便被汗水打湿。姜泠已分不清这是谁的汗,更分不清耳边是谁的心跳、谁的吐息。
“啪嗒”一声。
她摆在床脚边的发簪被人带到地上,摔在一团柔软的衣物上。
月光闪在那珠翠上,跳跃着,似乎想要逃。
男人手臂上青筋隐隐,一把将她抓住,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雨珠敲打着,两个人在雨水中融为一体,共同化在这片漫天春光里。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雨终于停下来。
姜泠四肢微酸,绵软无力的倒在男人怀里。
他的怀抱极宽,极温暖,同样也十分的坚硬,只一伸手便将她瘦弱的身体全部裹挟住。见她额头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男人又从一侧取过来一方干净的帕子,为她仔细擦拭。
旃檀香气拂面。
姜泠微抬起头,看见他浓黑的睫。
“不舒服么”他问。
先前他们虽有磨合,但都错在他太过于蛮横,而如今他身上那份独属于上位者的高傲与强势已悄然不见,如今的步瞻,更像是一户寻常百姓家的夫君,在事毕时温柔地抚慰着小娘子的情绪、于她耳边轻声呢喃。
姜泠摇了摇头。
不是不舒服,只是有些不大习惯。
其一,是不习惯这么多年空档之后的温存;其二,便是不习惯他如今的轻声细语、温柔小意。
她抿了抿唇,还未出声,眼前忽然有银光闪过。
那不是月光,而是他鬓角边那几根既不明显又有些显眼的华发。
姜泠忍不住伸出手,用小拇指将那一缕银丝挑出来。
银发极细,就如此缠绕在她白皙的小拇指上。步瞻的目光也在其上顿了片刻,他并未出声,却将她
的身子抱得更紧了。
姜泠想起来,步瞻如今的华发,有绝大部分原因是来自于他身上那份还未彻底清除干净的情蛊。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处便不受控制地一痛。这一时间,仿若有人同样用那根宛若锥子的银针扎入她的心头,长针一点点没入,让她越看那些银发,便越觉得心口绞痛。
“你如今身上的蛊毒如何了”
几经思量,姜泠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果不其然,步瞻原本还是温柔的面色,在听到那“蛊毒”二字时,他的神情忽然顿了顿。姜泠不等他开口,又继续忧心道“季徵可否说,你如今的蛊毒可是有缓解,或是可否有蔓延我听谈钊说你每月便有几天蛊毒发作,这情蛊在你体内虽然不甚致命,可发作起来也宛若万箭穿心、疼痛异常。步瞻,你可否想过”
男人正搂着她腰身的手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