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扯了扯唇角,刚准备嘲笑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抬眸时却见季徵分外严肃的神色。男人一袭青衣,正立在她身前,缓声道
“你认识。”
他取出那一本夫序。
“翻开看看,翻到最后一面。”
她这才发现,一直被忽视的最后一面,于一个分外不起眼的角落处,竟有着分外模糊的一个字。
看清楚那个字时,姜泠的双手竟开始颤抖起来。
那是一个很模糊的“行”字。
是罪行的行,更是恕行的行。
“这本夫序,是他写的,”季徵也看着那书卷,“你知这是他何时写的么”
姜泠紧攥着夫序,面色煞白。
“在金善寺,”男人道,“金善寺的灶房里,他写下这本夫序。因为先前在江南书馆,他听到过你的那句,这世上为何没有一本书教男人该如何敬爱自己的妻子,于是他便写下了这本书。说起来,这其实是夫序的第二版,第一版手稿曾在西巫人放火烧山时,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其上的每一字每一句,皆出自他之手。”从
平等的爱,到相互的爱。每一个字眼,皆是力拔千钧。
闻言,姜泠愕然抬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日影倾落,于她清澈的瞳眸间剧烈打转。
“后来,他中了情蛊,手臂疼痛难忍,几近不能动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再次写完这卷夫序。可不等他拿给你看,你就晕了过去。”
“姜泠,你还记得你先前在西疆,经常生病,高烧到晕厥吗张太医说你只是身体虚弱、水土不服,可那根本不是什么水土不服。你还记不记得你曾被人拐至青楼那些人曾往你嘴里面灌了东西,他们所灌的,正是情蛊。”
女子紧攥着手中书卷,险险往后退了半步。
“不可能。”
她连连摇头,生平第一次对季徵的话有了怀疑,颤抖着声音道
“若是情蛊,我怎会我又怎会活到现在。”
“那是因为,有人替你找到了解药。那便是灵山上的花,灵泉中的水,以及所爱之人的心头之血。”
说到这儿,季扶声面上露出些许不忍,告知了她真相。
所爱之人的心头血。
听到这话,果不其然,姜泠面色一变。她一袭素白色的衫衣,就站在距琳琅居不远处的巷道边。余光之中是那来来往往的人群,或是走进琳琅居,或是自琳琅居走出、打她身边而过。
一瞬之间,她好像听不见那风声了。
一双眼紧紧盯着身前,季扶声那被微风拂动的衣摆。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
“因为,”季徵的声音顿了顿,须臾,他以一种分外怜惜的目光重新凝望向她,一字一字,“在西疆军帐里,替他取那一碗血的人,就是我。”
“轰隆”一声,天际闪过惊雷。
这一场大雨倾盆落下。
姜泠攥着那本书,在一间庭院里等着。
就在刚刚,季徵告诉了她一切。
原是她自己中了情蛊,而唯一解情蛊的办法,便是取她心爱之人的心头血。即便是并不知晓她究竟爱不爱自己,步瞻还是让季徵将自己的心头血取出。
那是个北风呼啸的寒夜,渐渐的,血滴了满银盆。所幸季徵医术高明,几经救治,终于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步瞻的这条命。
他并没有死。
他是诈死。
季徵还记得那天步瞻说的话。
那时候,男人倚在床榻边上,面色苍白。有月光倾洒下来,他四肢僵硬,宛若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