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胜了。
这场仗打胜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家、陪妻子过年了。
另一边,步瞻军帐里。
男人解下身上沾满了血渍的战袍,只着了那件素白的里衣,坐回到榻边。
帐内肃静,偌大的军帐内,左右侍人悉数退散,只余谈钊、张太医、萱儿。
还有从姜泠帐中赶来的季扶声。
后者是步瞻特地从京都传唤来的。
张太医说,他已年迈,在心口处动刀子这等精细活儿,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做。
步瞻端坐在那里,看着季徵走进来。后者一袭青衣落拓,活像个画中仙子,矜贵飘然。
“臣已将皇后娘娘迷晕。”
季扶声走上前,朝着塌边那男子一揖,又忍不住抬起头,多看了步瞻一眼。只见皇帝微微垂目,闭着眼调养着气息,听闻姜泠昏睡过去后,他这才安了些心。
季徵看着他,再度确认
“您确定要臣动手么”
要他动手,去取皇帝的心头之血。
季徵虽然精通医术,但如今他要取的,却是人心头处的那一碗血。若稍有不慎,便会流血而亡。
他是天子,龙体金贵,根本不容有半分闪失。
“圣上三思”
张太医忍不住上前劝阻。
却见男人面色未变,眸光中未有任何退缩,甚至没有任何波澜。
他缓声,只道出简单地两个字“取血。”
以灵山之花,灵泉之水,和所爱之人心头之血,方能解那西巫情蛊。见他心意已决,季徵并未多言,他从一侧医匣中取出银针,置于火焰上消毒。
不过多时,季徵这边已准备妥当。
就在他欲将银针刺入之时,一直掩面不语的谈钊“腾”地一把握住了季徵的手。黑袍男人紧攥着季扶声的手腕,指尖用力到泛起一阵青白之色。他的目光却尽数落在主上身上,半晌,才压低了声息
“主上,那高僧所言,乃是心爱之人的心头之血。您可曾想过,如若此药对娘娘无解您又何故冒这个险”甚至要搭上这半条性命去
谈钊比任何人都知道,主上的身体虚弱,已
经经不住这般折腾。而此番取血,却是有两重未知。
其一,主上可否在取血过后安然无恙;其二,这心头血兑于药粥之中,于皇后娘娘的情蛊可有解药之效用
但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主上。
银针刺破肌肤的那一瞬间,谈钊再也忍不住,朝向那矮榻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主上”
疾风骤来,波澜不歇。
淅淅沥沥的鲜血点滴坠落,流满了一整个银盆。
月色淌过。
姜泠醒来时,绿芜与往常一般,正端着一碗汤药走入军帐。
“绿芜,现在几时了”
“娘娘,快子时了。”
以往子时,绿芜都会唤她起床,饮下这一碗汤药。见她捧着药碗,姜泠也不疑有他,不过须臾,小侍女将药碗端着,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