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
谈钊抬了抬手,车帘被他轻轻掀起,金粉色的霞光落入昏暗的车厢里,正闭目养神的男人微抬起眼帘。
谈钊将情况一五一十地同他讲述了一遍。
步瞻看了眼马车外。
霞云渐落,明月初升。此去萧府不过两条街巷,他已万事俱备。
短暂地沉默后,他淡声下了命令“继续走,不要停。”
听了这句话,马车夫甚至将鞭子挥舞得更快,赶在夜幕降临前,步瞻已派人将整个萧府围得水泄不通。男人同夜色一齐走下马车,清冷的光辉笼在他雪白的衣袂上,随着夜风轻扬。
就在他将要踏过萧府门槛的时候
快马嘶鸣,划破长夜。
这声响,步瞻听得真切,然,他脚下仅是顿了一瞬,继而迈步朝萧府内阔步走去。
小厮着急下马,只看到对方留给他的一个背影。
“相爷”
他心中着急,欲呼喊出声,却被人抢先一步拦住。
与袁禄同乘了一路,冯氏心中尽是不满。那男人眼神色眯眯的,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瞟去。瞟得她满肚子火气无从宣泄,便拦住那下人,叱责道“你这下人,怎么没一丁点儿眼力见,没看见相爷忙着么”
“冯姑娘。”那人认得她,躬了躬身,“事出急切,还请姑娘放小的去找相爷。”
周围尽是步瞻带来的官兵,各执着长矛铁盾,防守严密得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什么事”
冯茵茵扫了一眼他。
因跑得着急,对方额头上都是汗,此刻正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冯姑娘,夫人她大出血了,人命关天,还请姑娘放小的进去找相爷。”
一听这话,冯氏先是一愣,紧接着原本堵塞烦闷的心胸中竟涌上一阵快意。
“怎么,相爷是大夫么,竟还能救得了她大出血”
“不是。”
来者未曾想到她会这样说,着实噎了一下。
“冯姑娘,只是产婆子说,怕是夫人与孩子只能保一个”
保谁他须得找到相爷,问个清楚。若是问迟了
冯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驱散周围佣人,捏着帕子走上前。
“你这后生,当真是没有眼力见的,不妨让我来提点提点你瞧瞧相爷这般,是打算要保谁”
对方擦了擦汗,迷茫地摇头。
“小的瞧不出来。”
冯茵茵冷笑“你跟着相爷这般久,竟连这都看不出来么相爷若是真念着大夫人,又怎么会轮到你来几次三番地询问。若是我未记错,你这是第三次跑来找相爷了罢。相爷喜不喜欢那女人,你难道一点都不知晓吗”
那人似乎恍然大悟,眼神逐渐了然。
只听面前衣着精致、长相娇媚的女人道“虽说咱们府上只有这一位夫人,但她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相爷的嫡长子。这夫人没了还可以再娶,若是嫡长子没了,你这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对方面露感激,赶忙朝她拜了一拜,“多谢冯姑娘,小的这就回去同产婆说。”
冯氏瞧着那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角向上勾了勾。
弃母保子。
只要姜泠死了,自己就是相爷身边唯一的女人,还可以以抚养孩子的名义上位,成为相府唯一的夫人。
姜泠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手脚冰冷,浑身更是僵硬的不成样子。
就在她一脚迈进鬼门关时,忽尔听到一阵孩子的啼哭声。周围响起几道舒气之声,她听到产婆子大喊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公子”
哭嚎声与激动声混杂在一起,十分嘈杂吵闹。姜泠听不清床边产婆的话,只能听见孩子一声声的啼哭。他的声音尖细,却带着一种可以刺破黑夜的生命力,一瞬之间,竟让气息渐绝的姜泠恢复了几分力气。
她手指紧抓着床板,指甲抠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