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突然发现,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蹉跎了,一时间门,不由满腹心酸,眼眶涩然。
但在外人面前,他还忍着,笑着和江爱民聊起他少年时期和江国定、江国泰他们一起努力参加高考的事。
如同祥林嫂一般,同一个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我们那时候,连个老师都没有,全靠自学,全班就我和四哥、国泰的成绩最好,我们三个人就轮流当老师,谁先学会了,谁就上去讲”
他年轻时的故事,江柠已经听过很多回了,江爱民也听过很多回了,但他百听不厌,反而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代,两眼放光,意气风发,唾沫横飞“要说成绩好,那时候谁有我成绩好那时候”
两个中年男人回忆起当年勇,一个说的比一个兴奋。
说着说着,江爸就停了下来,看着江爱民还在吹他年轻时候的事“那时候我爸还是大队书记,我自己也是个高中生,谁看到我不说一声一表人才追我的姑娘从村头排到村尾,要不是我自己看不上,现在轮到他们笑话我”
江爸靠坐在椅子上,意兴阑珊地点头说“你那时候要是结了婚,现在孩子都上高中了。”又说“你现在再找也还来得及,娶个媳妇,生两个孩子,也有个家”
哪像现在,他哥哥成了家,父母年纪大了,他过年回来,还跟父母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也幸亏老大队书记家的老房子是砖瓦房,院子也大,这两年茶地收入下来,老两口有了钱,把屋内地板抹上了水泥,又重新换了英红色琉璃瓦,看着还像个家,等老书记夫妻俩老了,这两兄弟真是连个家都没了。
江爱民收了笑容,不说话了。
年轻时他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自视甚高,现在和他同龄的中年妇女他看不上,年轻有文化的小姑娘,谁能看得上他
江爱民虽辈分比江爸小了一辈,年龄却小不了几岁,属于同龄人。
于是他也在江爸心口上戳刀说“你那大儿子今年还不回来啊年二十九就分茶地了。”
这都第几回分茶地了山上的茶地是越分越少的,江松要是再不回来,山上的茶地就要分完了。
尤其是今年,为了年底分茶地,原本没结婚的男娃们,都纷纷结婚生娃,就是想在年底的时候,多分一亩茶地,别看二房三房前两年就分好了茶地,可新出生的男娃女娃们,也都是要分茶地的,出生后上了户口就分。
现在别说什么重男轻女男娃女娃了,只要是娃都是金贵的,还不能说,女娃生出来就不好好照顾了,娃要是没了,茶地是要收回村里的
原本江爸心就像被泡在苦水里,被江爱民这一刀插的,更是像吞了胆汁,又苦又疼,笑着说“我这三个孩子啊,小时候看着还是松子聪明,那校长看到他都说,松子长大,要么成龙,要么成虫”
成虫这两个字自然被江爸忽略了,他耳朵里就只听进去成龙了,也没想过,有没有可能只是校长说的客气话。
他转着手里的茶杯,给江爱民续了杯五公茶,笑着说“没想到三个孩子长大了,两个小的成龙成凤了,柏子这孩子从小就踏实,做事认真,现在考了华东理工的研究生,出来肯定差不了,他没事还出去打寒假工暑假工,这回寒假回不来,也是在剧组拍戏,你说说他,打个寒假工,都打的这么有名气”
这杯茶汤清澈甘甜的茶,喝在江爱民的嘴里,莫名就变苦了。
只听江爸继续说“你再看看我这小闺女。”
江爸看向正在写毛笔字的江柠,眼里满满都是喜爱与欣赏,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家的这三个孩子,比同龄段的所有孩子都优秀,过去他只看得到江松,如今江柠和江柏两人,就如同抹去了尘土的宝石,绚烂夺目的令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