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压迫,来自于皇城大阵,来源于宫城大阵,像是从山川湖泊灵气流转中来
虞绒绒确牵了无数条线,这些线是她看腊八烟火时看到的线,是她踩在御书房的房顶上时捕捉的符,是她御剑舟自御素阁去往浮玉山,再行梅梢雪岭时一路看过的山川。
“只要你动,碎星铃就会碎。”虞绒绒道“灵气动会碎,道元动会碎,说话时唇动会碎,眉毛动也会碎,眨眼我确定,你可以自己试试看。”
卫软心中大惊,心道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符,多少有些相信她的话,可既然一个练气境的小真人能拉出这样让他感觉到真正威胁的符,他又哪里敢真的去尝试。
虞绒绒紧紧盯着他,慢慢收回手“你让我大师兄碎铃,那就你自己来吧。”
傅时画有些愕然地看着虞绒绒,再看到她转回头来,原本严肃的表情在对上他的目光时,露出了一个紧张还没散去的笑容。
那一刻,他原本十分、非常、极其悦的心情,竟然好似被天边此刻倏而破云而出的朝阳照亮,再扫去了上面所有阴霾。
所以他重新笑了起来,再牵起虞绒绒的手“溜吗”
虞绒绒倏而笑开“溜”
被扔在大街上的卫软瞪大眼,眼睁睁看着两人抱着还没醒过来的小鹦鹉,竟然真的就这样拔足狂奔在了清晨尚无人烟的石板路上,一溜烟儿见了。
卫软“”
倒是给他一个脱困的机会啊难道他真的要这样矗立在这里吗那一会儿摊贩出来了,喊着借过借过麻烦让让的时候,他是让,还是让
卫软又在心底叹了口气,竟然莫名有些眼眶微热。
他知道自己的眼眶微热无人在意,廉价且恐怕只会感动自己,可还是难以抑制地想起了十年前那位扬鞭纵马过宫城,红衣怒马扬眉一笑的小少年。
虞绒绒跑得比在国库里时还要紧张一点,她甚至敢回头,此狂奔过了知多少条街,已经自己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这放慢了脚步。
修真之人若是提气而起,抬足前掠,消耗的就只是道元与真气。
但虞绒绒现在在拔足狂奔的时候,连提气这种事情忘了,此刻骤然停下,忍住微微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够、够远了吧应该追上了吧”
傅时画很是愣了愣“是说他能动吗能动怎么还会害怕他追上来”
虞绒绒边喘气,边赧然道“我只是借了些大阵的符意贯穿了他周而已,唬人可以,哪里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当然、当然是骗他的。”
傅时画愣了片刻,终于笑出声来。
这一次,他笑得格外大声,格外肆意。
隔壁起早还困意盎然的大娘忍住扯着嗓子大骂了两句,推门而出叉腰准备继续骂,在看到了站在门外少年过分漂亮的一张脸时,硬生生咽回了所有话语,再清了清嗓子“哎哟,这样下去,笑哑了嗓子可怎么办哦,来喝碗水吗”
傅时画心情极好,就真的牵着虞绒绒进去去喝了一碗水,出来时还抱了几个红彤彤的苹果,大娘笑红了脸“小伙子哪来这么多的客气,快带着你家小姑娘赶路去吧。”
二狗恰在此时懵懂醒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怒目圆睁,显然若非此刻还有别人在,定要对傅时画进行一番灵魂拷问,道德批判。
苹果是洗好的,还带着些井水的微凉,虞绒绒捧着大娘塞在自己手里的苹果,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颇有一种这苹果格外珍贵、毕竟是大师兄用皮相换来的的感觉。
皇城清晨的宁谧并会太久,烟火气很快从每家每户的小烟囱里飘了出来,白烟袅袅,叫卖声渐起。
虽然这一路冲刺而来,虞绒绒已经分清东南北,但傅时画显然对这里太过熟悉,带着她三绕两拐,竟然便回到了某条主路上。
虞绒绒随着傅时画出了很长一段路,依稀认出了这似乎是他来时的路,而他八匹灵马的华贵马车还停靠在驿站。
她一直在悄悄看傅时画。
两个人之间到底有高落差,她也敢去看他的眼睛,免得被抓住,她看他绣着暗纹花样的青衣衣袖,看他宽阔的肩,看他挺直的背,视线在他线条漂亮的下颚上稍微一停,又落在了他的长靴上,心道原来傅时画两步时,她要三步能跟上,腿长了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