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徒县也不算大,不过半刻,马车便又停了下来。
甲叶唰唰碰撞的声音传来,应该是护卫们下马前去与驿站的人交涉了。
车夫搬过一个小凳子,半搀半扶的将刘初安迎下马车,坐了一天的车,走了一天的崎岖颠簸官路,刘初安脚刚刚沾地,腰背便酸软的几乎直不起腰来。
幽州各县的驿站都不大,通常只有间房屋,两间马厩,平时只供传递文书的驿卒换马休息之用。
刘初安轻轻揉着酸软的腰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纳闷道“这驿站怎么不养狗”
幽州地处边境,常有战乱,战时文书通常是驿卒八百里加急送到各郡手中,从边军驻营赶到各郡郡县,通常是换马不换人,昼夜疾驰送达。
因此驿站也不知何时会有驿卒前来换马,大多会在院内养上一两条狗,就算夜间有人前来换马,狗叫声也能第一时间叫醒驿长。
说话间,驿站内走出一个面色蜡黄的大汉,回答道“本地老爷不喜嘈杂,因此县内不养鸡犬。”
说完,那大汉拱了下手,自我介绍道“本地驿长,冯远。”
刘初安稍稍一惊,诧异地问道“就因他一人不喜嘈杂,便一县不得养鸡犬”
话音刚落,又想起什么似的,刘初安又问道“那从戌时宵禁”
冯远咧开胡茬下的大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许是老爷睡得早吧。”
“呵”刘初安也笑了一声。
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县城,木楼土房此起彼伏,倒是也有千百间,只是无一家点着灯火。
刘初安有些动怒,压着声音问“这县令还不让点灯”
“点灯”冯远笑了一声,挥手打发着更夫,随意答道“本县点的起灯的,可不多。”
宾徒县三面环水,渔夫应该不在少数,河产海产如此丰富,炼制鱼油本该是常事,要说这地方用不起油,可真是奇哉怪也。
冯远估摸是刚刚被叫醒,身上披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棉衣,正跟护卫们牵马去马厩,五十匹高头大马,驿站现存的草料是不够喂的,只能现闸。
他张着大嘴,长长地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冯远。”刘初安喊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大氅,走到他身前。
“哎,”冯远放下怀里的干草,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应道“这位小姐,何事”
刘初安看着大汉有些发黄的眼珠,盯了几息,随后问道“我看这宾徒县三面环水,土地丰饶,是个好地方,想买些地来,该找何人”
“买地”冯远愣了一下,失声笑道“看上谁家的地就买谁家的呗。”
刘初安闻言也愣了一下,她原本以为此处如此贫瘠,是因为县令与乡绅勾结,兼并百姓土地,导致百姓沦为佃户,只能以打鱼为生,炼出鱼油也舍不得点灯,攒着卖去换些钱财糊口。
可县令若未强取豪夺,此处百姓农忙种地,农闲捕鱼,为何会如此贫瘠,连灯都点不起呢。
或许是看出了刘初安眼中的疑问,冯远哼的苦笑了一声,摇了摇斗大的头,示意她别再问了。
刘初安心中明白,自己一行人来历不明,他是不想惹祸上身,便也适时止住了追问。
回头朝护卫招了招手,说道“明日耽搁半天,陪我会一会这位,县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