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为什么哭,宁远舟倒是猜出来了。
先前他在屋顶上和杨盈说的话,白怜大约也听见了。
她是想到她哥哥了吧
宁远舟心中隐有叹息之意,放轻了嗓音蹲下身,和坐着的小姑娘拉近了距离“方才可是难过了”
白怜“哥哥,我不懂,既为君者不贤,不能为黎民带来益处,反引祸患,又为何要尊崇听命于他”
少女抬眸,是满目的不解与难过,那眼眸彷佛一汪清泉,照得人心神一颤。
宁远舟叹了一口气,刚哄完一个,又要哄一个“阿怜,世上的事总不会那般简单,也总会有无法改变的事,梧国虽是杨氏的江山,但同样是千万梧人的家园,哪怕不提忠义,若要倾覆朝野,动轴伤筋动骨,苦的也不过是百姓。”
白怜垂眸。
可除却生老病死无能为力,她什么都不相信。
她要做的事,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要达成。
白怜嗓音轻飘飘的,同以往一般温柔,又好似有些不同“哥哥很讨厌打仗吗”
宁远舟一顿,隐约觉着她情绪不太对,低头去看,又只对上一双依赖又清澈的眼眸“世上有几人会喜欢这般血流漂杵的事”
白怜“可是哥哥,阿怜所见不多,你们口中的安国国主如此好战,书中也有许多君王挑起战火的故事,那将来呢那,其他国家的国主呢”
宁远舟自然知道这一点。
少女抓住他的手,不是单手的那种牵,而是双手,极具依赖性地抓着他“那哥哥,我们还会面对这些事吗”
白怜眼神忧愁“若是有人将天下一统,也当能争得数百年寒暑的安宁,便不会再有这般战火了吧”
宁远舟沉默一瞬,才开始和她讲道理。
一统哪里是她想的那般简单呢
成与不成尚且不论,这一场统一的战火,又要填进去多少人命财力
“何况,当世尚且并无这等人物。”
“若是有呢”白怜眼睫一颤,垂眸的时候纤长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那也”宁远舟才说出来两个字,就瞧见小姑娘啪嗒一滴眼泪落下来,“怎么了,怎么哭了”
“可是哥哥,阿怜怕啊,安国和梧国的一战,已经带走了阿怜一个哥哥了,哪怕这一次过去了,那以后呢哥哥总这样心软,下一次又真的会袖手旁观吗哥哥会离开阿怜吗”她蓦然扑进宁远舟怀里。
后者微僵,叹息一瞬后,抬手轻轻抚着她背脊安抚她“我先前说要归隐,并非随口说说,放心吧,此事一了,哥哥就带着你和元禄,去过安稳的日子。”
“那阿怜就当哥哥答应了。”她脸埋在宁远舟怀中,后者自然瞧不见其漆黑星眸中氤氲的偏执暗色。
日后若是想走,她就把人锁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