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他身后带刀之人有些多。
不过这世道本来就乱,也就是他们这种落魄的庶族,寻常有点家世的,不带一大堆随从部曲,哪里敢出远门。
而且他也不是没见过死人的,当年从都城回到族地,匪徒流民什么的,遇到不止一次,如今这时候,人命本来就不怎么值钱。
君不见当年的花家,虽是庶族,也算人口繁多,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自认还算见过世面的仲伯,虽然心里也有点对那些腰上带着弯刀之人有些发怵,但确实还算镇定。
看到走在前面的青衫书生,秀气斯文的模样,便更不怕了。
她看见仲伯终于点燃了火,撑着老腰起身,看着身后那群人嘀咕了一声,“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出门,这般气派。”竟是把那青衫书生当成世家公子,身后之人都当成随行之人。
随后,他转过头来,看向花黎,那张满是斑点与皱纹,像枯树皮一样的老脸脸颊两边往上一拉,便笑得像朵菊花一样的对她道“女郎不怕,火已经点好了,马上就不冷了”
说完又往怀里掏了掏。
“我这还有两个果子,刚刚路上摘的,完全熟透了,甜着哩,等喝完药就吃,药就不苦啦等离开关帝庙,到了附近城镇,我再去给女郎买糖”
听到这话,一旁走到边上刚刚拿出药炉的阿杏还噗嗤笑了笑。
“笑什么笑,还不赶紧拿药炉和吃的过来,没见女郎醒了吗”
话还未说完,便听身后一声怪异的轻笑,同时还有一声好似已经用尽力气,却轻的几乎听不见的“仲伯”
随后,她就看见自家乖巧的小女郎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双眼微微增大,瞳孔颤抖,仿佛是在恐惧。
仲伯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目光,察觉到自家小女郎所注视的地方,便要随着这股视线回头。
花黎张了张有些发冷发苦的嘴唇,想要吐出声音来,但喉咙却像哑了一般,随后便是正耳边刹那响起的尖叫,温热粘稠的液体也跟雨点一样,哗的一下洒在了冰凉的脸上。
一把薄薄的扇子便直直的插在了花黎身后的木头柱子上,微微发颤。
与此同时,一颗人头伴随着滚烫的鲜血,掉落在地。
再下一秒,旁边的尖叫声也一下子戛然而止。
花黎没有往旁边看,她糊了满脸的血,睁大着眼睛,根本无法收回视线,只能听到旁边的身体扑通倒地的声音。
她定定的看着那颗头,好半响才瞳孔微微放大,意识到那是一颗刚刚掉落下来的头。
一时间,她的耳朵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心中只想道。
原来即便知道结局,也会自欺欺人啊
看了那颗头不知多久,花黎才愣愣地抬头,看向挥出扇子的那道身影。
看着那张仿佛颇为清秀,也笑得颇为亲和,如同普通书生从未有过杀心也从未有过杀人行径的脸。
她再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嗓子却仍然仿佛是哑的,说不出话来。
青衫书生笑了笑,饶有兴味的看着花黎。看见掉落下来的人头,才有些厌烦般拿出了一张帕子,轻轻捂住了口鼻,慢慢悠悠的朝着花黎走了过来。
对方走过来,一脚踢开那挡路的人头,踢的那颗人头滚得远远的。
他在花黎的面前停下,微微打量着她,像是看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一般,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对上了她的眼睛,道“小丫头,不用吃苦药了,开心吗”
花黎没有说话。
“你很害怕”
她睁大着双眼看着他,看着这道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的杵在她的身前,让她必须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你在我杀人之前,看我的第一眼就很害怕。”青衫书生看着她裹在毛毯里瑟瑟发抖的身体。
“嗯为什么呢你看,你看那边的那个”青衫书生伸出手指指了指身后右边关公像那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的独眼大汉。
回头看见这一幕的大汉也有些微愣,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体,又看了一眼滚落在远处的人头,随后抬起那只独眼,目光亦有些疑惑,看着青衫书生的眼神仿佛是在问
唉你怎么不打声招呼突然就杀人了呢
此时半蹲在花黎面前的书生没有回应的意思,这人在已经点燃、却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晃荡的火光映照中,影子像个狰狞扭曲的妖怪一样。一双视线直直的看着花黎的眼睛,手指继续又指了指左边那群跟木偶一样半点不动,低头不动的持刀之人。
“还有看我身后这群一起比比,小丫头”
“你觉得我比他们更吓人吗”这人一只手托着腮,斯条慢理地问。